樓若從沒見過這樣的沈棄,無論是僞裝還是真心,沈棄都從未展露過這樣的神色。
他猜對了。
而他猜對了什麼,樓若沒有問。她想她和他一樣,都該真正意識到,他們正在離真相愈來愈近。
*
東宮内。
林殊将公文整理好後,遇上了太子妃。
他躬身行禮,“太子妃殿下,太子殿下出宮去了。”随即示意裴芙可以先行離開。
可她卻沒有動,反道:“公主也溜出宮了。本宮不知你和殿下具體在謀劃些什麼,可你總該知道,公主殿下的安危是底線。”
顯然裴芙有所誤會。誤會林殊心思叵測,誤會他要設計害樓若。
而她之所以會如此想,是因昨夜在東宮外,他同太子說的那一番話,他質問太子,“公主殿下有心查探當年之事,殿下還要繼續視若無睹嗎?”
裴芙知道林殊的身份,更知道這樣的人,做起事來總是不管不顧的。
可昨夜,因太子之令,她沒能繼續聽下去。
緻使今日晨起心慌得緊,加上又去了一趟紫雲宮,聽宮人說阿若孤身出了宮。
宮外不比宮内,危險無處不在。
她心中愈發不安,隻得來找殿下。
再見林殊,她不免疑心。他雖看起來瘦弱,可心中卻壓着千鈞重的擔子和心事。這樣的人,是最危險的。
而一旁的林殊卻不以為意,面上依舊沒什麼波瀾,恭敬地回道:“小人明白。”
“請太子妃殿下放心,小人所做,一定會得到太子殿下的許可。”
包括今日刺殺沈棄之事。
太子是不可能任由沈棄一步步查到當年之事的源頭處,更不可能任由他将這些盡數告知公主。
盡管他知道,沈棄算是局外之人,他本無辜。
可奈何沈近鐘将他保護得太好,叫他不知膽怯,不知後退。竟妄想再進一步。
該知道的人總會知道,不該牽涉其中的人自會全然不知。
但林殊沒想到,遠處而來的宮人告訴他,“公子,派去的人失敗了。說是碰上了公主,他不好下手。”
太子妃剛走遠,看着那宮人,覺得很是眼生。
但沒再多想。
近處,林殊聽到這樣的答複,有些驚訝,“公主在身邊,他不知道避開啊?”
他以為是那人辦事不力,同他找的借口。
“人呢?”林殊眉間少見地染上了愠色。
宮人以為是問公主,便道:“此刻應還在灑金街上,同那位沈棄公子說話呢。”
但一看到林殊的神色,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改口:“在府内候着呢,公子要回府嗎?”
林殊沒有說話,揚長而去。
留下滿身冷汗的宮人,他抻着衣袖,好似才緩過神來。
*
常府。
今日灑金街上的刺客正任由着常祿替他處理傷口,心下不忍暗匝,公主殿下這一刀可真狠啊。
全然沒有注意到林殊出現在身後。
還是在常祿的手突然頓住後,他才轉了身子,看向匆匆趕來的林殊。
他強忍着疼想要行禮,卻被上方之人壓住了。
林殊本該氣憤,可看見他右臂上的傷,又不免心軟下來,“什麼情況?那個沈棄竟然會武?”
在入京之前,他就查過丞相沈近鐘。包括他那個兒子沈棄。
他明明記得,此人從未習過武,甚至痛恨習武。
可今日怎麼會讓他手下之人吃了虧回來。林殊不解。
下一刻,他更沒有料到,眼前人卻道:“公子,不是沈棄,是公主殿下。若不是公主殿下給我猝不及防來這麼一刀,我還真不會就此罷休。”
“公主?”林殊眼中的不解更甚了。
公主就更不應該了。她自幼宮中長大,慶德帝從未有過讓她習武的心思。更何況公主面上嬌弱,怎麼看都不像會舞刀弄槍之人。
“是你自己太不小心了。”林殊下意識地将此事歸結于眼前人自己的疏漏,他以為面對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之人,便什麼也不怕了嗎。
不提防,便會不知不覺掉入陷阱。
沈棄腦子可聰明得很。
可眼前人卻咬死了不肯松口,“公子你看看,我這傷口……”他将自己的右臂擡到林殊眼前,“你看看這傷口多深,不是習武之人,能下得去這麼重的手嗎?”
他是打心底覺得,這位公主殿下絕不像表面看着這麼文弱。包括她洞悉人心的玲珑心思,更不像傳聞中那般,不谙世事。
“公子,我看這位公主殿下,可沒那麼簡單。”
“我可聽見她和那位沈棄公子在說什麼了,他們已經查到主人身上了……再查下去,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