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現在就是掌門,你能奈我何?”
他永遠記得自己說完這句話時,石凱看向他的眼神,冷冰冰的,又像是淬了毒,就連說出的話都讓人一激靈。
他說:“你可以是掌門,也可以不是掌門,如果大師兄不想去,那就請你碎丹下山,永遠不要踏入青玄山半步,青玄山不需要無用之人。”
他還說:“如果大師兄下不去手,師弟我,可以代勞。”
方平從那痛苦的回憶中回過神來,擡眼看了看居高臨下盛氣淩人的方妤,又看了看穩如泰山的祖母,他垂眸将眼淚逼回去。
“我是一個無用之人。”
聽到緣由後的方妤隻覺怒火攻心,一個沒忍住,擡腳踢向她的兄長,“你還是一個貪生怕死之人!”
“那是我……那是我二姐!”她似乎還覺得不夠解氣,上前揪住他的衣領,“也是你親妹妹!你怎麼忍心?”
一直木讷的方平一下子推開眼前的妹妹,喝道:“我也是你兄長,你怎麼就對我咄咄逼人,怎麼就不為我着想一下?”
“我差點就死在山上,又差點死在路上,回來後你們一句關心都沒有!憑什麼,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家主之位,也本該是我的!”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遠處一道閃電乍現,這才将方妤的思緒漸漸拉回,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是濕的。
方平的話也像是一根刺,紮進她的心中,她胡亂地擦幹橫在臉上的淚水,握了握胸前的玉佩,聲音沙啞着念叨,“姐姐,我該怎麼辦,我快支撐不住了。”
回應她的隻剩嘩嘩的雨聲,好像也在連續不斷地訴說着遠方的思念。
***
喬憶亭離開宴席之後,依然還沉浸在老妪最終的問題裡,他整個人仍在怔愣之中,當年自己下山竟然引發了蝴蝶效應嗎?
原來自己在冥冥之中,竟然闖了這麼大的禍,害死了這麼多人嗎?
他就這樣想了一路,也任由曾有然牽着他走了一路。
“師兄,小心台階。”
他便高擡起腿來,邁過去。
“小心門檻。”
他的步子邁得更大,跨過門檻。
曾有然目不轉睛地盯着身邊的人,為他撐傘,将其攔在自己懷中,眼看已經進了屋内,他喉頭不由自主地滾動幾下,心中萌生出了别樣的心思,想要引着他的六師兄,幹一些别的事情。
就這樣想着,他的呼吸都亂了起來,視線也不自覺地盯着怔愣之人微張的嘴唇。
可是機會總是轉瞬而逝的,經過一個茶桌,即将到達床榻之時,喬憶亭忽然停住腳步,擡起眸子望着面前人。
“怎麼了?”曾有然開始心虛,開始怕他看出自己的心思,眼神說是盯着他,實際上根本不敢讓視線與他的視線交彙。
“你覺得,那個老夫人說的都是真的嗎?”
喬憶亭并沒有發現面前少年那點小私心,隻是細細品味老夫人說的話,覺得句句耐人尋味,好像還是有意在隐瞞着什麼一樣。
“不知道,關于我的是真的,但關于其他的,就不一定了,師兄别再去想了,傷神。”
聽到這寬慰,喬憶亭扯出一抹笑來,暫時将這些複雜的因果關系封存起來。
他拽出自己的手,越過曾有然,順勢倒在榻上,長舒一口氣,心道:“不想了,再怎麼分析也不會起死回生。”
曾有然望着他的一舉一動,卻也不敢再向前,隻能在桌前坐了下來,點了熏香,他知道感受不到靈力運轉,讓喬憶亭異常疲憊。
不多時,喬憶亭的鼻尖萦繞着松木香氣,他細細一嗅,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他蓦地想到什麼一般,坐了起來,正對上桌前坐着的曾有然的視線。
在縷縷松香的環繞下,在盞盞燭火的映襯下,顯得他整個人都更加隽秀,當時的小小少年已經長成獨當一面的人了。
喬憶亭輕笑一聲,擡眼對上他的灼灼目光,挑眉道:“就是喜歡我,就是想跟着我,就是隻想要我?”
随着一字一句從口中吐出的話語,被問的人嘴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明顯,一邊笑一邊點頭回應他。
喬憶亭啊喬憶亭,原本的初心不是遠離他嗎,怎麼兜兜轉轉還是栽倒在男主手中了呢?他兀自想着,笑出了聲。
他張望了下窗外,黑漆漆一片,似乎有銀絲劃過,見不到點點星光,随後他将視線折回,朝桌前的人招招手,“過來,給我親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