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幾人遠去的背影,又望了望身後的一切,淚水奪眶而出,崩潰一般跪在方妤身旁,喃喃道,“你們不能走,不能走。”
…………
喬憶亭迷迷瞪瞪地睜開雙眼,月色的羅帳飄了過來,他意識還在怔愣中,緩緩打量起之前發生的一切以及現在是什麼地方。
他稍微一動,便聽見一聲聲清脆的響動,他這才感覺出四肢有些沉重,擡起手來放在眼前,不禁讓他腦子一片空白。
他的手上竟然帶着一條細細的鐵鍊,隻是上鎖的人極為細心,在觸碰到他手腕肌膚的地方包上了一層柔軟的棉布。
雙眼盯着鐵鍊,幾乎挪不開,渾身開始發冷,他強撐着身子坐了起來,發現他蓋了一層絲衾,身上也隻有一層薄薄的中衣,甚至他腳上也帶着鎖鍊。
鍊條之長,綿延到床下,随着羅帳翻飛,他看見好像是嵌入了發着幽幽紫光到牆壁之中。
他立刻明白了自己此時在什麼地方,“曾有然!”
可是他不明白,曾有然為什麼要這麼做。
罪魁禍首踏着輕快的腳步,靠近床榻,語氣中帶着不易察覺地雀躍,“師兄醒了。”
喬憶亭從床上跪坐起來,眼神緊緊盯着越靠越近的人,手中端着一碗湯,更像是藥。
還未靠近,托盤就被他掃落在地,盛怒溢于言表,“你想幹什麼,你對我做了什麼!”
曾有然隻是愣了一瞬,接着委身下去,收拾被他打翻的碗盅。
将碎片收拾好以後,曾有然這才轉過頭去,拿着略微濕潤的眼眶對上胸膛起伏的人,“師兄可以生氣,但不喝藥不行,我待會兒讓人再熬一碗來。”
聽到喂藥,喬憶亭又直直地瞪過去,殊不知他這一副模樣,有多麼像是引誘。
薄薄一層裡衣,因為他動作幅度過大半敞到胸膛以下,精壯的胸膛一覽無餘,隐隐約約還能看見他勁瘦的腰。
而他雙頰上戴着一抹紅,原本藥效已經過得差不多了,可現在應當是因為生氣的緣故,讓潮紅死灰複燃。眸中含着犀利的光,光是被他瞪着,曾有然就覺得有些口幹舌燥。
他其實,什麼都沒有幹。
即使他想去做,他也沒有那個膽量,隻是在那日喬憶亭雙眼濕漉漉地懇求他時,強忍着胸間巨浪,伸手過去......
他微微閉了閉眼,可腦海中不斷閃過那些荒唐片段。幸好,玉生煙說,藥量太大可能會造成一些後遺症……
他想,師兄的後遺症,估計就是忘記之前的所作所為了。
這一副模樣,曾有然實在是忍不住伸手去觸碰,可連一根發絲都沒有碰到。
喬憶亭完全不顧他在想什麼,一把拍走他伸過來的手,順帶上前揪住他的衣領,晃了晃自己腕間的鎖鍊,“你要給我吃什麼藥?你……不是說好回青玄山嗎,不是說好要去找石凱嗎,不是說好……”
被揪住的人,眼神中透冷着淡漠,嘴角卻挂着笑,擡起手來握住衣領上的手,“我想看看,我不聽話,會發生什麼。”
“你太有能耐了你!”喬憶亭再次甩開他攀過來的手,隻覺他不可理喻,“你想過這麼做得後果嗎,凡間會遭受什麼,你知道嗎!”
他自認為擺出兇狠的表情,可得到啊答案之後,他還是覺得自己非常失敗。
他聽見曾有然說:“那跟我又有什麼關系。”
又聽見那人嗤笑一聲,說:“你總是拿天下蒼生,人間大義來搪塞我,怎麼,人間缺了你就活不下去了嗎。”
最後,語氣竟然帶着苦口婆心地勸阻,“不會的,師兄,不會的。他們自然有辦法讨滅青玄山,你現在回去反而是羊入虎口,我不可能看你以身犯險。”
喬憶亭聽着他的話語,眼中洇滿水汽,任憑淚珠劃過臉頰,手也慢慢松開他的衣襟,心想,“是啊,人間難道缺了我就活不下去了嗎,我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随即他雙手攥成拳頭暗中使勁,想用真氣來撐破這細細的鎖鍊,卻發現原本靈力充沛的丹田,又變得遲緩起來。
“沒用的,方妤确實給我提供了思路,如何才能困住你。”
曾有然靠過去,将他往自己身邊攬了攬,輕輕摟住他,任憑他的牙關攀上自己的肩膀,也要強将他按到在自己肩頭,“師兄,人間沒有你幫助,也不會有事的,可是我沒了你,是真的活不下去。”
少年人語氣染上落寞,可眼神中緊緊盯着喬憶亭身後晃動着的鎖鍊,近乎瘋狂,“你能渡天下蒼生,就不能隻渡我嗎?”
那日,他聽着喬憶亭與方姝的對話,心中就在盤算,怎麼才能阻止一切。可惜,他的六師兄從來不會聽自己話,隻讓自己聽他的話。
所以他讓玉生将人迷暈,加大藥量,最好是什麼都幹不了,然後他再将人帶回魔界,鎖起來,這樣便可以阻止一切了。
“師兄,你跟我說了多少次以後,我都記在心裡,這個以後實現了,就會有下一個以後出現,你總是有理由躲開我的懷抱,丢棄對我的承諾。”
他将喬憶亭擡起的頭又一把按回去,“我給你把金丹剖掉吧,這樣,我就不會再用這鍊子鎖住你了,正好你也不喜歡。”
喬憶亭腦子嗡的一聲,隻是以為他在開玩笑,可接下來的動作着實讓他覺得,曾有然是要動真格的了。
“是這裡,對嗎?”
一雙手,悄無聲息地摸到了喬憶亭的丹田處,讓他身軀微微一震,随後用力掙紮起來,試圖挽回那人的理智,“你瘋了嗎,不可以,放開我!”
他察覺出那處傳來異樣的感覺,瞬間停住動作,恐懼爬滿心頭,他開始苦苦哀求,“别這樣,師弟,你明知道金丹對我多重要,你剖我金丹,不如直接殺了我。”
“我知道的師兄,我會為你渡入魔氣,到時候,你再去做什麼拯救人世間的活動,便不會有人領你的情了。”
我沒有辦法改變你的想法,那就把你變成和我一樣的人,這樣,你就不會再離開我了。
不需細想,喬憶亭就知道他這麼做的根源,無非就是不安全感太重了,無非就是自己的話可信度太低了。
變成如今這樣,怪誰呢?隻能怪自己,總是食言而肥。
他嘗試着改變策略,一隻手回應着他的懷抱,另一隻手覆在遊走在自己丹田處的手上,唇瓣也靠近他的脖頸,挪在他的耳邊,輕聲道:“師弟,你做了什麼我都知道,可是我還是縱容你的一切,但我求你,不要這樣做,好不好?”
雖然他不知道有沒有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但都已經見不得人了,再見不得人也無妨了。
視線從绯紅的耳垂,擡到了挂着淚痕的臉頰,喬憶亭盯着他即将從下眼睫上滾落的淚珠,在他滴下的瞬間将唇送上去,吻走那一滴淚。
是苦的。喬憶亭知道,他其實也很害怕,因為察覺出身後那隻手正在顫抖。
“我很愛你的,你也不想我恨你,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