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滿初奇迹般地明白了他的意思，解釋道：“從今天開始，你就不用呆在營養艙裡了，我為你劃出了一個隔離室，等下助手會帶你去。”

“……隔離室？”

X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有些不安，“那，你呢？”

這次林滿初沒有甩開他的手，畢竟她清楚地明白适得其反的道理。

“我去送檢，剛剛告訴過你。”林滿初微微一笑，極不走心地安撫，“你聽話一點，乖乖呆在隔離室裡，明天我會去看你。”

怪物沉默了，豎瞳陷在陰影裡，晦澀難明。

長久的寂靜。

林滿初看出了他的不情願，但她什麼也沒說，就這樣表情平靜地直視着他，漆黑眼睛如美麗的黑曜石，深邃而惑人。

“我……”終于，X張了張口，艱澀地吐出幾個字，“我明白了。”

這是他最常說的話，似乎面對這樣一個捉摸不透、喜怒無常的人，他完全沒有抗議和抵制的餘地，隻要一對上那雙眼睛、聞到她身上淺淡的氣息，整個人就會不受控地服從。

——像是個自誕生起就被完全馴服的寵物。

“乖孩子。”林滿初滿意地笑了笑。

她不再看X一眼，推開門走了出去。

弗朗克等在門邊，他今天剛被調回來，也不知先前段之潮罰了他什麼，如今的他變得十分滄桑，手指上已經出現了薄繭。

“弗朗克。”林滿初看着他，“等下你把X帶到分出的隔離室，看好他。”

“這次不要出錯了，明白嗎？”

弗朗克低下頭，順從地說：“請您放心，我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了。”

林滿初對他的保證不感興趣，正要離開，卻被張思文攔住了。

情節仿佛重現，張思文緊張地扣着手指問她：“林教授，請、請問，您知道盧诩怎麼了嗎？”

……盧诩，誰？

林滿初短暫地回憶了一下，想起來那是背地裡對她表露出不屑的男助手。

“對待工作不認真，換走了。”她言簡意赅地說。

“是、是嗎？”張思文怔了怔，“對不起，打擾您了。”

林滿初蹙眉看她最後一眼，推開隔離區的門離開。

***

血檢處，她靠着牆壁神遊。

為什麼X的血液裡沒有奇異細胞？不，應該說沒有奇異細胞才是正常的吧？畢竟他并沒有死過，所以也不是異種。

她最關心的其實是……X有在血液裡出現奇異細胞的可能嗎？

這是她培育基因怪物最初的目的。

最開始圖桉桦異變爆發時，死而複生之人的出現将社會各界打了個措手不及，幾乎所有人都在研究他們為什麼會複活，不論哪個領域。

這對現存的知識體系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不可逆轉的死亡，被打破了。

直到後來華期老師發現了奇異細胞的存在，動蕩才慢慢平息下來，這意味着，知識體系仍然堅固，隻是不夠完善，出現了此前從沒觀測到的東西而已。

後來無數科學家和研究人員發現，死而複生隻出現在了人類之中，其他生物均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與此相對的，華期又花費了幾年時間，确定了奇異細胞的獨特性——它居然也隻出現在了人類的血液内。

這完全打破了科學界最初的猜想。

那時，各種陰謀論和宗教信仰層出不窮，曾有人說這是高等文明下投的産物，也有人說，這是上帝對人類肆意妄為探索未知的懲罰……

暫且不提這些荒謬的言論，畢竟那是管理層需要考慮和擔憂的事——整個科學界最關心的問題是，如果沒有其他生物來當實驗對象，比如常用的小白鼠，那他們到底怎麼搞研究？

人體.實驗是萬萬不能的，是所有人的底線。

……可不做實驗，又怎麼把異種和奇異細胞搞清楚呢？

在這樣進退兩難的問題為難科學界幾年後，年輕氣盛的林滿初說：“我們可以做基因融合實驗，培育出一個完美的實驗體，他将擁有人類和其他生物的基因，足夠滿足我們的要求。”

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發言受到了多方抵制，他們稱她是“瘋狂的”、“沒有人文主義精神的”、“道德水平堪憂”的人。

但不管怎麼說，高層最終同意了。

而林滿初毫無疑問是個天才，她并沒有辜負高層的期待。

……X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