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有筆債被逼急了,他太缺錢。
剛離婚的第一天,莫長川就迫不及待地賣掉了車子還債。
陸和蓉則是申請了工作調動,默默地收拾東西,準備搬走。
這一切她都沒告訴莫塵。
莫長川後面更是不着家,莫塵甚至一個星期都不見他一個影子。
就算見到了,莫塵也不敢靠近。
莫長川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渾身散發着煙味,眼睛布滿血絲,頭發糟亂,似乎好幾天沒閉眼。
莫塵看見他會感到害怕。
可工作調動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批下來的,陸和蓉暫時還住在這裡。
她每天不僅要忙工作,還要應付那些催債的人,還要管着莫塵的學習,導緻她的脾氣越來越暴躁。
莫長川壓根就不知收斂,經常落入别人的圈套,玩脫了也是家常便飯。
但這次有點嚴重,如果他湊不齊錢,自己可能就逃不掉了。
莫長川當天買好了菜,在廚房裡忙活半天,做了一大桌子菜,樂呵呵地喊陸和蓉吃飯。
陸和蓉冷眼看着他裝模作樣。
莫長川一直在給陸和蓉夾菜,莫塵最先吃完飯,陸和蓉讓他帶着作業去陵北家學。
等莫塵一走,陸和蓉就單刀直入地問他想要幹什麼。
莫長川說,他想要錢。
陸和蓉自然不給。
莫長川給她下跪。
陸和蓉還是不給。
眼看還錢的最後期限要到了,莫長川問過周圍一圈,沒人肯借給他。
他整天渾渾噩噩,頹廢堕落。
但是抓心撓肝地想要再來一把,萬一他翻盤了呢?他就可以把所有債還清。
最後一把。
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莫長川失手了。
又或者說,他從來沒有赢過。
他輸了兩倍的錢,更别提他連本金都是借的。
最後房子抵押也不夠他還的。
那一天,莫長川喝了很多酒,獨自走上樓頂。
他不知道的是,有個小孩一直在跟着他。
莫長川站在天台上吹風,慢慢往邊緣靠近。
一躍而下。
在他親生兒子眼前。
周貝貝說到這兒時頓了頓,她平複呼吸,長舒了一口氣。
陵北看起來表情沒什麼變化,但手裡的相框快要被他捏碎了。
他記起那天莫塵在天台上,把他死命地往回拽。
那個時候,莫塵究竟想起了什麼,又在害怕什麼。
答案一目了然。
周貝貝繼續說道:“陸和蓉這麼多年辛苦工作攢下的所有錢,全被那個混蛋啃食掉了。”
“後來他們去臨州的時候甚至沒錢租房。”
這已經是周貝貝今天不知道第幾次歎氣了。
“你知道莫塵老家那個地方重男輕女有多嚴重嗎?還是莫塵外公偷偷給他們塞了點錢,才讓他們撐過去一陣。”
“莫塵舅舅也不是省事的,我聽說他曾經想跟莫長川混,被陸和蓉狠狠罵了一頓。”
“我當時也想借錢給她,可陸和蓉的脾氣不是一般的倔,就是不要我們的幫助,死活想要一個人扛。”
周貝貝緩了緩情緒,她原本是說給陵北聽的,可到最後卻像是自言自語了許久。
陵北沒有一點聲音。
房間裡安靜了一會兒,陵北忽然站起身,把照片往桌上一放,然後丢下一句話就拉開門跑了出去。
周貝貝來不及問他去哪兒,隻能和走上樓找她的陵歲凡面面相觑。
幾分鐘後周貝貝收到一條微信,她了然地笑笑。
當陵北站在小區門口時,他有些怔愣。
他很久沒有這樣沖動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或許隻是想見一面。
陵北沿着牆壁,按照周貝貝給他的地址一幢幢找。
很快他就看見路燈下有個身影。
莫塵坐在路燈下,一條腿彎曲,在膝蓋上攤開習題冊。
樓上傳來熟悉的争吵聲,伴随着東西砸地的聲音,他雖然早已司空見慣,卻還是皺眉停下手中的筆。
這次吵架從好幾天前就開始了,持續到今天。
莫塵是偷偷溜下來的,他太累了,沒辦法耳朵裡聽着争吵做題。
雖然在樓下也能聽見,但總歸好一點。
莫塵想避一避。
哪怕隻有幾個小時。
莫塵無力地歎口氣,腦袋向後磕在牆壁上,閉了閉眼,餘光看見黑夜裡走過來一個人影。
看清是誰後,莫塵心裡一驚,身體卻沒有動,就這麼望着陵北披着月光,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他心想夜裡的腦子果然不清醒,但是沒有絲毫猶豫就握住了陵北伸出的手,借力站起身,順勢撞入對方的懷抱。
莫塵聞到了陵北身上的那股淡香。
紙筆掉落在地,在寂靜的黑夜裡尤為清晰。
慘白的燈光将他們的身影拉長。
漫長無盡的黑夜,他們在光明中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