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眼輪廓清俊立體,身體高大結實,整個人以一個半抱的姿勢幫她擋住面前的風雪。
溫尋聞言一愣,下意識蓦地仰頭與他對視。
兩人距離挨得很近,幾乎不足半指。
許是酒精起的作用,江聲隐不光眼睛是紅的,嘴唇也有一點發紅,他定定看着她,氣息炙熱滾燙,帶着他身上特有的,清清淺淺的栀子花香鋪天蓋地鋪灑下來;
溫尋猝不及防,刹那間,兩人呼吸眼眸全都撞到了一起。
“江聲隐,”她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另辟蹊徑問了一句:“ H國每天都有空襲嗎?”
江聲隐大學學的是時事新聞,因為從小成績優異,又精通多國語言,高考的時候,也是以省狀元的身份考進了山城大學新聞系,成了當年學校論壇上霸榜時間最長的風雲人物。
後來本科畢業,他又以年度優秀畢業生的頭銜被破格錄取進了省電視台,一邊兼顧着讀研,一邊給H國的戰地記者李薇團隊做起了後勤剪輯工作。
可是因為H國的局勢持續惡化,李薇他們也在一次空襲中被打散了,他們所在的那個小鎮的電力、通訊,網絡都受到了很嚴重的影響,十幾個人幾乎徹底失聯一周多,當地大使館也沒有收到任何求救或遇難信息。
台裡領導知道後,也相當重視這個事,當即就請示相關部門,派了一個小分隊的軍警同志過去搜尋搶救;
江聲隐作為一名實習記者,原本是沒有資格一起去的,然而由于李薇失聯前聯系的最後一個人是他,加上他本人手拿遺書的強烈要求,又是台裡最了解那邊局勢的專業人員,所以最終江聲隐還是跟着去了H國。
他去的時候沒有通知溫尋,也沒跟他的家裡人商量,因為江聲隐自己也很清楚,他要是跟他們說了這個事,他肯定是去不成的。
李薇是他的搭檔,他們是生死并肩的戰友,他絕對不會,也不能在最關鍵的時候做縮頭烏龜。
而作為他當時的女朋友,溫尋對這一切都毫無所知,他走地幹脆又潇灑,卻不想,幾個月後再回來一切都變了。
他們也是在那個寒風刺骨的雨夜,哭着笑,笑着哭,一起去火鍋店喝最烈的酒,燙最辣的火鍋,然後徹底分開的。
直到這麼多年過去,溫尋終于又在他面前喝了最辣的烈酒,終于借着酒勁問出了那句憋在她心裡好久好久,憋了這麼多年的那個問題。
江聲隐眼裡複雜的神色閃了閃,點頭:“是。”
“有時候一天有好幾次。”他并沒有隐瞞。
除了臨時決定去H國的那件事,他從不在溫尋面前隐瞞任何。
溫尋聞言,也跟着眨了眨眼睛。
然後什麼也沒再說,微微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腕,轉身走了。
……
回到住地後,山齊又抓緊時間在車裡開了個小組總結會,十分鐘左右,大家都笑着舉手說了自己的想法,溫尋沒什麼特别的想法,就覺着應該給孫奶奶家裡拉個網線。
感覺那樣的話,她以後給外地的子女打微信電話什麼的也能方便些。
山齊帶頭鼓掌:“這主意好,既能拍節目,又能給主人家帶來實實在在的好處,沒想到你觀察的還挺仔細。”
許是喝了酒情緒比較放松,溫尋看着他笑了笑,忽然沒忍住說:“因為我外婆也是留守老人。”
山齊有點驚訝:“啊,我以為你是從小衣食無憂的千金小姐呢,家裡保姆傭人一大堆的那種。”
溫尋說:“以前是挺無憂的。”
“哇哦,感覺溫老師你有故事哦。”跟着劇組一起回來住的阿若在旁邊笑着眨眼睛。
溫尋也笑了下,沒反駁,也沒繼續說。
江聲隐也喝了酒,所以沒開自己的車,他就在溫尋前面兩個位置安安靜靜地坐着,聽到他們的話題,他也一直沒插嘴,像是專心緻志在發呆似的。
他的腦袋微微側向一邊,情緒懶散而不明。
但是以溫尋對他的了解,她覺着,今晚的江聲隐好像是不太高興的。
會開到一半,溫尋忽然覺得頭有些疼,她說了句自己想先回去睡覺的話,就拉開車門下去了。
攝像姐姐看她走路有些晃,忙跟着下去,攙住她的胳膊,聲音小小地笑着說:“小尋,以後喝酒别那麼猛了,女孩子在外面還是要多留個心眼的。”
溫尋聞言一愣,想起了剛進圈子的時候,頭一回在公司年會上喝酒,因為是新人,又沒什麼後台背景;
她就被那個趙晴晴拉着灌了好多白酒,最後整個人都迷迷糊糊地趴到桌子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結束後還是經紀人唐姐把她帶回去,也不知道她從哪聽說的,溫尋喜歡喝香蕉牛奶,她先是絮絮叨叨說了半天,臨走又伸手遞過來一瓶香蕉牛奶,說:
“掙錢沒有容易的,尤其是我們這個圈子,很多時候就是這樣身不由己的,既然你決定要在圈子裡打拼,那就要做好随時喝酒,抽煙,還有應對很多無理要求的準備。”
溫尋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然後擡頭看向攝像姐姐,笑笑說:“好。謝謝姐姐,我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