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瀝瀝下着雨,隔着玻璃,聽起來有一點朦胧。
吧台的小彩燈一下下有規律的閃着光,影影綽綽掃過江聲隐利落深邃的五官輪廓。
溫尋沒有躲開他灼灼的眼神,她很平靜的與他對視,目光坦蕩如波。
然後她說:“江聲隐,我要是喜歡别人的話,現在怎麼會還坐在你懷裡,跟你聊天兒?”
江聲隐當然知道她不喜歡趙雨辰,溫尋是什麼樣的人他最清楚了。
她的性格雖然有些乖張,直接,甚至有一點小任性,但她對待感情,學業,以及自己的朋友都是很認真的。
那麼自然,她肯定也不會同時喜歡上兩個人,不會做出對他們這段感情不忠的事。
即便道理誰都懂,可是江聲隐還是下意識會擔心,會有些害怕。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跟自己從小的經曆有關吧。
因為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分開生活了,雖然沒有公開離婚,但自打江聲隐記事以來,媽媽就一直住在香港,沒有回來過。
他從小便是跟着他大哥江聲明長大的,至于他的父親江嚴鋒,江聲隐也沒怎麼見過,也不清楚他的私生活是什麼樣,隻偶爾過年,或是家族有重要活動時能見到他不同風格的新女朋友。
有些年紀甚至比他大哥還要小。
溫尋見他一直靜靜地看着自己,半晌不說話,她又擡頭湊過去在他臉頰親了一下,伸手抱住江聲隐的脖子,笑得乖巧:“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了,我真不喜歡他的,你放心吧。”
江聲隐這才舍得眨一下眼睛。
“嗯,我知道,”他低頭把臉埋進溫尋的頸窩兒,說話聲音低低沉沉的,還要故意往她頸脖裡吹氣:“我沒有不放心,我就是有點害怕,但是現在已經好啦!”
溫尋被他弄得癢,咯咯笑着也擡手抱住他,一下下輕拍着他的背,“哦”一聲說:“害怕不還是不放心麼?哼!原來我在你心裡是這樣的人呢……”
江聲隐知道小姑娘沒有真生氣,也不急着解釋。
他笑着搖搖頭,抱着溫尋腰身的手臂自顧自收得更緊,仿佛要将她整個揉進他的身體裡。
然後才慢悠悠開口道:“不是的,我害怕是因為對自己沒自信,不是因為懷疑溫小尋呢。”
溫尋:“是嗎?那你證明給我看,要真是你說的那樣,我就相信你。”
江聲隐:“那我把我的心掏出來給你看啊。”
“不要,心掏出來你都疼死了,還怎麼抱我?”她一本正經搖搖頭,伸手推開一點他抱着自己的胳膊。
然後忽地提:“江聲隐,你叫聲姐姐來聽呗,一會兒你要是把我叫高興的話,本小姐就勉強原諒你。”
話音未落,江聲隐的姐姐已經出了口。
他說:“姐姐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吧?”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求求你了,好不好呀?”江小少爺半點心理負擔沒有的繼續說。
女孩兒被他弄得一陣臉紅,也懶得跟他計較,就擺手說了句,“那好吧。”
下一秒,直接被人攔腰抱起來,江聲隐直接踢開腳邊的凳子往卧室走,一雙黑眸涼涼地盯着她,說:“溫小尋,你說,姐姐叫完是不是該叫哥哥了?”
他舔着嘴角很魅惑地歪了一下頭。
……
後來兩人分手是在幾個月後,山城是南方,即便冬天也很少下雪,隻有綿綿不斷的細雨帶着潮濕的冷風,沒完沒了往人骨縫裡鑽。
溫尋處理完家裡的事情,又跑到學校去辦退學,兩天,終于跑完所有的流程。
溫尋拖着箱子從學校出來是個傍晚,農曆臘月的光景,天氣很冷,雨滴“啪嗒啪嗒”拍着手裡的雨傘,吵得人頭疼。
她擡頭望着城市裡的車馬喧嚣,這裡明明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在這一刻,她卻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
她感覺眼前的洞洞大樓都好高,街角的霓虹燈好遠,好亮,身後的山城大學也不再是記憶裡充滿歡聲笑語的模樣。
溫尋眨了眨眼睛,突然一把扔掉手裡的雨傘,然後擡頭看向天空,任憑眼裡的淚水與雨水交織着滑下臉龐,一點點澆滅了她心底深處最後一絲光亮。
當天晚上,她坐在新租的小房間的木闆床上發了一夜的呆,直到淩晨四點半,窗外的城市漸漸蘇醒;
溫尋終于擡手抹掉臉上的淚,然後一把抓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給遠在H國的江聲隐發去了最後一條微信消息。
她說:江聲隐,我們分手吧。
而在那之前,溫尋已經有兩個多月沒有聯系到他了,江聲隐的單位,他家裡,還有遠在香港的他媽媽的家,溫尋到處找,到處找他都找不到。
三天後,江聲隐乘坐的飛機抵達山城國際機場,打開手機的那一刻才收到她的消息,江聲隐立刻打電話過來解釋,說他離開的原因,一邊瘋了似的連闖十幾個紅燈,開車往溫尋家趕。
溫尋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挂斷手機,她安靜站在人聲鼎沸的酒吧大廳裡,那是她最近才找的工作,是在酒吧裡當駐唱歌手;
溫尋一手舉着手機,一手抱着自己的吉他,聽着江聲隐卑微執着的挽留,說着他那邊發生的種種事情,頭一回意識到自己原來這麼絕情。
江聲隐到了溫尋家以前的小區,才知道短短的兩個月時間,她們家的公司已經破産,父母意外離世,之前住的别墅也被溫尋賣掉了。
可是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卻怎麼也查不出來。
他一遍遍地求她跟自己見面,求她跟自己說實話,他想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到底為什麼非要跟自己分手,溫尋卻在這個時候直接挂斷電話,将他拉進了黑名單。
那時候,江聲隐幾乎天天都來找她,這一找就是半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