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裕瞳孔驟縮,有些震驚:“你讓我剖了我徒弟?”
向日葵輕哼一聲:“不錯。你徒弟體内的金丹是大補,回去好好将他養大,最好能達到飛升的程度。飛升之時,攻擊他最脆弱的地方,趁機取出的金丹更是滋補。”
此話一出,柳裕幾乎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他心中出現了個念頭,就是将眼前的魔頭殺死,可沖動做出的舉動多半不會讓自己有好結果。最後他還是壓制住自己的情緒。隻是惡狠狠道:“你真惡毒。”
向日葵的貓尾輕輕搖晃,輕笑一聲,不緊不慢道:“别急,還有更惡毒的。你的體内已經被我植入了緻命的毒藥,過不了多久便會全身潰爛發紫,不日便會疼痛而死,此毒無解。”
得知自己已經身中劇毒,柳裕便沒了幾分活着的念頭,從腰間化出一柄劍,劍出鞘,欲自刎。然而虎口一震,卻是被向日葵彈指崩斷了,讓柳裕趑趄了一下:“你現在死未免太早了些。此毒雖劇,尚且有藥可以緩解;你若死了,我怎麼提高修為一統三界呢?況且,之前你為了活着幫我偷了如山的寶物,我也要好好報答你才是。”
向日葵口口聲聲說着“報答”,一邊卻用意念操控鐵鍊将柳裕捆綁起來:“知道你是新來的,不懂事,讓你幫我辦事多半辦不成。好在我有先見之明,先将你打入地牢,折磨個七七四十九天,讓你知道什麼叫做屈服,再讓你回去将葉景瑜殺死。一來你體内有劇毒,一旦不從命,我便會停止向你供藥;二來經過四十九天的折磨,你定然會十分懼怕我,不敢忤逆我。”
如此肯定,還将自己的計劃直接告訴了柳裕,可見向日葵早料定柳裕這四十九天中是逃不走了。柳裕拼命掙脫鎖鍊,鎖鍊紋絲不動,好像在嘲笑柳裕的徒勞。他吼道:“我怎麼可能屈服于你這種……毒蛇心肝的小人腳下!總有一天,我定要将你……”
柳裕正在情緒頭上,激動之時,話還未說一半便被向日葵用尾巴甩來的抹布堵住了嘴:“現在這樣說還早了些,你不懂我的手段,便不許這樣說,這是對我的不尊重。”話音剛落,柳裕便覺一陣頭暈目眩,頭上似有什麼重物壓下來,重重落在柳裕的頭上,要将柳裕的腦子壓為腦漿。
“也不知你歲數多大,行為舉止竟像個年輕人。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昏迷之前,柳裕聽見向日葵森然道。
“嘀嗒”
“嘀嗒”
鏽色的水珠沿着籠子邊緣,一滴接着一滴落下,在地上磨出一個小水坑,水坑中積滿了水,是長年累月無人清理的結果。水是地下水滲透洞中岩石掉落下來的。
柳裕抿抿嘴,口中也是一股鐵鏽味。不是因為他喝了籠子旁邊的水,而是口腔内湧出的紅色鮮血。
随後他皺皺眉,一睜開眼,眼前先是一片紅色,随後傳來令人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的腦子受到了什麼打擊,顱骨好像都碎了,柳裕甚至能聽見骨頭渣滓在腦子中搖來搖去。
待柳裕眼前的那抹紅色消失不見時,他的世界卻陷入黑暗。
四周靜悄悄的,什麼都看不見,什麼也摸不着,幹幹淨淨全是黑色,一絲光線也無。柳裕站起來,卻聽見“刺啦”一聲。這種聲音是腳腕鎖鍊同關押自己的牢籠摩擦而成的。柳裕蹲下身,想用内力将腳下的鎖鍊震斷。
他凝神聚力,氣沉丹田,悶哼一聲,又聽得“刺啦”一響。柳裕以為是鎖鍊斷了,其實隻是自己方才太過激動牽動鎖鍊,又發出了聲音。
照以往,柳裕的力氣不會這樣小,就連鎖鍊都無法掙脫,就算是在失去靈力的情況下,憑借原有的力氣他也能夠将鎖鍊掙斷。柳裕試探内息,卻發現丹田之中沒有一絲内力,經脈盡毀。
“怎麼會這樣……”柳裕喃喃道,“我不會就死在這兒了吧……”
肚子咕咕叫了起來,成為廢人的柳裕又要和未修煉者一樣靠一日三餐活下去。
“天殺的向日葵。”柳裕罵了一句。
說話之時,柳裕盤腿坐在籠子裡,義憤填膺。說完,他扶着身後的牆壁緩緩站了起來。籠子生鏽,鏽迹斑斑,掌間的凹凸不平是歲月的痕迹、流水的侵蝕。他茫然地睜着眼,四處摸索,像是要找到什麼開關、什麼出口。
柳裕向前摸索着,關他的籠子并不大,站起來頭頂剛好能夠着籠子頂端;但也不小,柳裕摸索了好一陣都沒能找到籠子的盡頭。
于是他仍然向前走,如盲人,可他卻沒有盲棍,隻能靠自己的直覺。
肚子很餓,頭很暈,路也走不到盡頭——或許他早已走出了籠子?柳裕将手伸過頭頂,卻摸不到籠子的籠頂,原來他已經往前走了很長一段路。
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柳裕光着腳,踩在潮濕的地面。空氣中散發着腥臭的鐵鏽味,越往前走,鐵鏽味越濃重。再往前走一些,鐵鏽味便有些接近死老鼠的臭味。
越往前走,體力便越透支。
“不行,不能再這樣走下去了。”低語着。上一世,上上一世,柳裕都不怕死。現在,眼前是無盡的黑暗,他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未知的恐懼在心中蔓延,好象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掐住他的脖頸。
柳裕走了一段又一段路,卻怎麼也走不到盡頭,難道沒有盡頭?
沒有盡頭的路,像是小時候被發瘋的母親丢棄在陌生的街頭,無助的小柳裕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喊媽媽。兒子的呼喊沒有喚起母愛,取而代之的是母親頭也不回地離開。
童年的記憶被黑暗喚醒,像一頭猙獰的怪物吞噬了柳裕的理智。莫名的恐懼從心髒處,順着蜿蜒曲折的血管蔓延至全身,入侵身體每一個角落,将柳裕凍成一座冰雕。
濕潤的空氣鑽入柳裕耳朵,蒙蔽他的聽覺。
身後地下水流悄悄逼近,想奪走卿卿性命……柳裕沒回頭。為保存體力,他坐下休息。和體溫一樣的溫度,地下暗河上升,柳裕卻隻覺得身上有些癢。
直到——
柳裕忽然站起,水滴沿着鼻尖滴下,濕哒哒的上衣緊貼着柳裕的肌膚。水位上升到柳裕鼻尖,發呆着的柳裕被嗆了一口,慌忙站起。
水位越來越高,将柳裕托起,運送至彼岸。
昏迷,又是昏迷;虛弱,更加虛弱。由于漫長的痛苦,柳裕已虛弱不堪,知覺越來越遠,天旋地轉,如漫漫長夜。
“我會不會在這裡餓死?”柳裕想。
他正坐起身,手卻碰到一堅硬的障礙物,那是一面牆,摸起來好像是石頭砌成——給人一種光溜溜、黏糊糊、冷冰冰的感覺。柳裕站起來,沿着牆壁走,邁出的每一步都帶着某些恐怖故事灌輸給他的謹慎和疑慮。
“咔擦”
好像觸碰到了某些機關,地下暗河乍然升起,水分子争先恐後地灌入柳裕鼻腔,進而淹沒柳裕。河流自七竅流入,與柳裕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