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蟒蛇纏繞手臂,嘶嘶吐出蛇信,沙利葉從黑暗巷角中悠悠轉醒。
“額啊......”
頭好痛......
沙利葉揉了揉後腦,手肘撐着身體從牆角起身,目光環視一周,那人已經離開了。
怎麼回事?我居然會在體術上技不如人。
等等!
沙利葉身體比意識更先清醒,像是肌肉記憶般伸手摸向右耳,确定摸到該有位置上的東西後長長吐出一口氣。
呼——
耳釘還在就好。
“拉斐爾?”
意識清醒了些後沙利葉感受到手臂上熟悉的桎梏感,側目對上一雙毫無情感的白色豎瞳,心這下總算是落回肚子了。
“你沒事吧,怎麼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了呢?”
沙利葉伸出手指輕撓它的下巴,拉斐爾歪歪蛇頭,十分享受,蛇尾十分雀躍的啪啪輕拍後背。
沙利葉對拉斐爾的拍打力度變化稍感疑惑,比先前的用力許多,不像是玩鬧。
擡起手腕,隻見拉斐爾尾尖纏着一隻玻璃破碎的金色懷表。
“這是?”
取下纏繞在尾部的細鍊條,所有指針都離奇停在十二點。
“我的懷表怎麼會在你手上嗯?拉斐爾?”
銀白蟒蛇蛇瞳提溜一轉,嘶嘶吐舌,沙利葉眯眼笑着摸摸它的腦袋,拉斐爾親昵蹭了蹭沙利葉手心。
拉斐爾不是一般動物,它沒法說話,就算是用馴獸師的非凡能力也沒法和它溝通,但沙利葉總能第一時間感受到它的心意。
不是具體的聲音詞語,而是一種感覺,往往看着它的蛇瞳很自然就能理解。
他把這個歸結于第六感,因為拉斐爾開始陪伴他時,他還隻是藥師,但那時起就已經能感知到了。
拉斐爾說話,表壞了現在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沙利葉隻好先稍微收拾一下自己,顯得不那麼狼狽,邁步小跑準備先到街區挂有時鐘的地方看看。
“回去吧,失約總是不好呢拉斐爾。”
拉斐爾嘶嘶吐信,借着沙利葉拍打衣擺上灰塵的動作順勢爬上脊背,一人一蛇互不幹擾默契十足。
納西索斯街
“老頭時間已經到了吧?他怎麼還沒來?”
帕列斯抖了抖報紙翻開下一頁,沒好氣的哼唧,“你問我我問誰。”
倫納德斜倚在門框,目光掃過街道上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行人試圖找出那抹熟悉的黑色身影。
已經過了約定時間半小時了,再晚點乘坐電車到黑荊棘的話大概率會錯過午飯開始的時間。
今天的晚餐應該就是沙利葉的歡迎會,弗萊和西迦都會回來可以好好介紹一番了,倫納德這麼想着,人潮交彙的遠處,一道熟悉黑色身影乍現。
側臉輪廓在人群中隐隐綽綽,頓時心中的悸動難以克制,似煙花般綻放。為什麼每次看見這個人都是那樣的開心呢,倫納德想不明白。
倫納德迅速調整自己的姿勢,黑色短發一甩,拍掉衣服上莫須有的灰塵,整個人都從插科打诨的懶散模樣中轉變,雖然這在圍觀的帕列斯眼裡并沒有任何區别,硬要說就是花孔雀現在開屏了。
過了一會走近了些,見沙利葉似乎是沒有看見他,等不及走到眼前便高舉揮動雙手示意,“我在這裡!”
帕列斯在靈界與現實的夾縫中,也就是倫納德的意識裡,坐在長桌前手拿報紙喝着咖啡,目光看似聚集在報紙上,實則思緒神遊,臉上表情喜憂參半。
倫納德那場離奇詭異的夢對他的影響其實并沒有那麼簡單,祂能看到的本質比起這小子深多了。
這件事情應當是這樣——
這位名為沙利葉的青年人身上也寄宿了一位至少序列二的地上天使,但不知是何緣由,這位天使沒有洩露一絲祂所在序列氣息,隻能感受到位格高低。這位地上天使表現出的特征也并非是祂自身序列的特點,而是這位青年所屬月亮途徑的。
隐藏的很好,是序列緣故還是封印物或是真神賜予的部分權柄?結合此人與黑夜教會奇特緊密的關系,帕列斯更傾向于是黑夜降下的庇佑。
那麼黑夜又是處于什麼親自賜下庇佑呢?有這樣的庇佑存在,這位青年無論做出什麼舉動應當都不意外,黑夜全然默許。
這名地上天使為什麼要初擁倫納德這傻小子,他身上除了我這個老頭子哪還有什麼可以圖謀的。借着青年的軀體初擁倫納德對他有什麼好處,還是另有所圖?
帕列斯怎麼想都存在繞不開的疑點謎團,自相矛盾。
祂起初沒告訴倫納德初擁的事情就是想看一下這青年人的反應,還有一大原因就是初擁并沒有完成,被中斷了,似乎是這青年自身的意志強行阻止了天使的行動。
初擁如果徹底完成,倫納德這小子不僅不會變成血族還會因為非凡物質在身體内部沖突互相攻擊,不出一分鐘就會爆體而亡。當然這種情況并不會出現,因為即使祂被迫沉睡,留在這小子軀體上的印記仍舊會正常運轉保護他。
初擁正常完成的結果就是,倫納德這小子徹底變成青年的血仆,渴望他的鮮血迷戀他的軀體,對一個人陷入無時限的發情期,成為離開主人立刻就會失去生存的能力痛苦死去。
所以現在的狀态不算太糟,但也沒好到那裡去。
初擁帶來的吸引力會讓這小子情不自禁愛上沙利葉。
但從沙利葉的反應來看,他知道地上天使存在并且和祂達成某種契約,但似乎并不知道初擁中止的後果。
沙利葉還抹去了那段初擁的記憶,他想幹什麼?
這兩個人......
帕列斯很難去描述這種感覺,無關非凡世界,屬于普通人的感情,上次有這樣親切又陌生的感受已然是千年前了吧。
“呼、呼、抱歉,我回來晚了。”
手臂間纏繞的銀白蟒蛇嘶嘶吐舌,沙利葉扶着庭院拱形鐵門,面露歉意說話喘着氣斷斷續續。
沒等帕列斯反應過來倫納德噔噔瞪一陣小跑下一秒就閃現在他身旁,單手支頭靠在拱門上,“勉為其難原諒你了。”
“謝謝你,倫納德,是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
“那些事情沒關系,路上多的是時間說,再不走就要趕不上小隊的免費午餐了!”
沒等沙利葉說完倫納德抓住他的手臂又開始要跑,一頓免費的豐盛午餐,吃不到倫納德渾身上下都難受,有便宜不撿白不撿。
兩人像一條靈巧飄帶搖曳穿梭在擁擾的人群縫隙間,倫納德在前面隻留下風衣飄揚的背影,沙利葉的視線不由聚集在被牽引的手腕,緊實的觸感透過衣物傳遞的熱度令人心亂悸動。
“倫納德......”
“我......”
枯粉唇瓣上下幾度開合卻吐不出什麼又意義的詞語,往常冷靜理智的大腦此刻像是塞滿了漿糊,水洩不通。
沙利葉可是被同事無一例外的稱之為冷靜到不像真實人人類的機器的存在啊。
這世界簡直是亂套了。
沙利葉歎息一聲,手掌無助覆上側臉撇過頭去。
直至兩人抵達車站才稍有喘息機會。
小隊車夫這幾天假期都休息,所以小隊非凡者這幾天值班都需要自己抵達。
然而空蕩的站台以及遠處車輛離開的嗡鳴聲無一不彰顯兩人還是沒趕上的事實。
“等等,倫納德。”
“怎麼了沙利葉?”
倫納德低頭一看才發信啊自己還攥着沙利葉的手腕,不自在裝作不甚在意的模樣松開。
沙利葉沒在意,扶着站台指示杆喘息斷斷續續吐出,“其實我有雇傭私家馬車夫的。”
“你不用這麼着急呀......”
沙利葉無奈苦笑。
倫納德像是聽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言語愣在原地。
私家馬車?他這麼有錢的嗎?
其實倫納德對于沙利葉很富有這件事一直有認知,但具體到衣食住行上的認識還從未有這樣深刻的了解。
畢竟大街小巷上穿着名貴禮服的人不在少數,甚至琳琅滿目,但誰又知道裡面穿着的貼身衣物輕貴呢。
沙利葉注意的卻是倫納德能拽着他跑這麼遠都不帶喘氣的體質。
體力真好啊,不愧是午夜詩人。
不同序列的非凡能力傾向自然不同,沙利葉其實并不适合戰鬥,但從事工作如此隻能順應着改變。
沙利葉不由垂眸凝視自己的手心,纖細的手臂上薄薄一層肌肉都是經過刻苦的鍛煉才得到的些微力量,加上長期服用苦澀惡心的藥劑才到達如今體術水平,實在是有些說不出的感慨。
然而他并不會陷入悲傷止步不前,隻會激勵自己再努力一點,大仇未報,連死去都是不被自己允許的。
兩人随後在街邊攔了一輛馬車前往黑荊棘公司。
要問私家馬車呢?這是因為好心的沙利葉讓車夫帶薪休假到聖帕特裡克節結束再來上班。
對此倫納德合理懷疑沙利葉來上班是不是在倒貼教會啊。
路面還留存不少積雪未消融,大小石子藏匿其中,馬車随之上下颠簸,車夫是一位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家人遠在因蒂斯,因此在節日裡也想多賺些補貼家人。
兩人相對而坐在馬車内,沙利葉的狀态似乎并不是很好,精神萎靡,視線雖然一直投在窗外,瞳孔卻沒有聚焦,完全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
路途雖然不遠,但‘沙利葉’的事情一直盤繞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隻好丢出另一個問題試圖撇開大腦裡雜亂的想法。
“你對案件有什麼思路嗎?”
“啊?”
沙利葉愣神閃回,漆黑眸中滿是疑惑,稍稍反應過來,推了推眼鏡,答道:“我得到的消息不是很多。”
“康納·布裡格斯,此前教會案件記錄卷宗中并沒有查到他的記錄,在各大教會通緝上也查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加上從地下的野生非凡者聚會來看,推斷他應該是一個默默無聞行事低調的人。”
“有沒有化名的可能性?”
倫納德攆着下颌摩挲思考,提出合理的猜測。
“我也曾想過這種可能,但很快我就詢問了當場占蔔的同事,他否決了這種情況。”
“康納·布裡格斯根本沒有做任何關于他本身的反占蔔的措施,幾乎沒有任何阻礙的就查到了他過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