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克萊恩被窗戶縫隙散射的陽光喚醒。入睡時拘束的睡姿已經變成橫霸整張床的不羁大字形模樣,分隔兩側的另一人已然不見身影。
克萊恩起身揉了揉惺忪睡眼,被面殘留的山茶香氣經過一夜揮發仍舊濃郁到苦澀。
他洗澡用香水洗嗎……怎麼這麼香……
等等!
他人呢?
腦袋像被棒槌狠狠敲了下,瞬間清晰,側身下床趿着孤零零的兩隻拖鞋匆忙推開房間門。
“誰看到沙利葉了?”
梅麗莎正端着早餐路過,腳步一停又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平靜随口說:
“美第奇先生天剛蒙蒙亮就離開了,說是有急事要回去一趟,囑咐我不要驚動你,讓你好好休息。”
“早餐準備好了,既然醒了就拜托你順便叫一下班森吧。”
克萊恩頓時放心的松了口氣,該慶幸嗎,這是一個平安夜。
昨晚梅麗莎提出讓沙利葉借宿一晚,當時情況确實不好不做挽留,不管出于禮貌客套還是現實情況。
但這讓他沒法睡前進入灰霧之上占蔔關于他的情況,貿然留宿……萬一傷害到梅麗莎和班森……
還好,還好這是一個平安夜。不管他是不是狼人,這個夜晚他都沒選擇露出獠牙。
視線飄到牆面時鐘日曆,今天是周一,該例行召開塔羅會了,結束後可以趁機占蔔關于沙利葉的疑惑。
美味的晨間時光在來不及細品的面包牛奶中匆匆溜走,臨近出門梅麗莎突然攔住克萊恩,托着一沓疊工整的衣物遞到他眼前:
“這是美第奇醫生的衣服,他走的匆忙早上風衣外套還沒烤幹,既然是同事,就由你帶給他吧。”
然而黑色風衣外套上一小塊突兀的杏色手帕吸引目光,不,準确說——是上面的字母。
‘S.M.’
克萊恩幾乎下意識動作伸手撈起攥緊,拇指摩挲着上面的字母刺繡,眉心緊縮,擡眸望向梅麗莎:
“這是誰……這是沙利葉給你的那條手帕!?”
克萊恩眼裡翻湧的複雜情緒,急迫的诘問,梅麗莎被他突然轉變的臉色吓到,楞了會輕輕點頭。
見他始終攥着那手帕不放,近乎癡迷的盯着那兩個她看不懂的字符,試探問道:
“怎麼了嗎?這确實是美第奇先生給我的手帕,沒想到他會是你的同事,早上他走的太急……我根本沒想起來這件事。”
“沒,沒什麼……這是一種古老的語言,沒想到他也會,隻是找到古代語言同好一時間太驚喜,抱歉沒有吓到你吧梅麗莎。”
克萊恩不動神色把手帕往身後藏,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失态尴尬腼腆的笑了笑,岔開話題:“梅麗莎麻煩你幫我找個袋子裝衣服,我想這樣不僅能保持它在見到沙利葉之前都沾不到一粒灰塵,還能避免許多不必要的誤會……至少看起來得體些。”
梅麗莎點頭照做,開始翻找家裡最像樣的禮服包裝袋,不過正常送衣服為什麼會引起誤會呢?她有時候真的不明白克萊恩在想什麼……
趁梅麗莎背身翻找東西,克萊恩低頭将背在身後的手帕迅速送進口袋,視線再次劃過熟悉的字符,根本不是任何古代文字,這是英文二十六字母啊——
這下你沒法抵賴了吧,甚至用的襯線體,方正公文小标宋五号。
你不僅會用中文,還知道英文,S.M.——這是你名字的縮寫。
帶着一顆滿滿信心乘上去黑荊棘安保公司的馬車,倚靠玻璃望着窗外後退的行人光景,腦海中已經構思好對峙的腹稿。
佐特蘭街36号,街前地面未幹水窪散射陽光,車輪碾開積水,一圈圈漣漪裡倒映段段馬車影子。
推開黑荊棘大廳正門,棕色的瞳孔像兩顆閃爍的星星,電光逼人,朝前台坐着的羅珊大步流星邁去,禮服袋子擱在櫃台上,連寒暄都一筆帶過。
“早上好啊羅珊,沙利……美第奇醫生來了嗎?他應該已經到了……昨晚烤過火總不至于生病……噢,這裡是他的衣服……算了還是我親自還給他吧……”
聽見咚一聲袋子撞在櫃台上的沉悶聲音,羅珊随即仰頭正想開口例行每日問候,然而不等她微張的嘴巴發出聲音就聽見克萊恩炮彈似的劈裡啪啦一頓輸出根本沒有插話的空間。
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也是越聽越激動,在眼眶裡顫個不停,說到後面更是五指開花捂住上揚的嘴角。
“抱歉羅珊我太着急隻顧着自己說話了。”
“不,沒關系我能理解。”羅珊捂嘴肩膀聳動,有些艱難的忍笑說,“可是美第奇醫生今天早上拜托車夫先生告病假了。”
此時倫納德提着熱可可一手叉腰從樓梯轉角拐出,似乎瞥見櫃台前尴尬撓頭的克萊恩生出好奇,步伐懶散晃過去湊熱鬧。
“叽叽喳喳像樹梢上的麻雀兒,兩位說什麼呢?”
“這……不好說。”羅珊視線在兩人間來回挪移飄動,眼裡閃爍八卦的精芒。
“這是什麼?”倫納德瞟見櫃台上突兀的禮服袋,敞口的袋子想不看見内容物都難,極好的記憶力讓他腦海裡立刻閃現匹配相同畫面,“這不是美第奇醫生昨天身上穿的那件風衣嗎。”
“克萊恩,怎麼在你這?”
倫納德不甚在意斜斜倚靠櫃台,手肘撐着台面提杯淺抿一口熱可可,饒有興趣上下打量,綠眸微眯敏銳察覺到他眼底掩飾不住的焦急,突發奇想捉弄一番:
“你不會……有特殊的戀物癖好吧?”
帕列斯在他意識深處伸長脖子裝作不在意使勁觀望,瞟啊瞟,那樣子該說不愧是偷盜者途徑的天使嗎,賊頭賊腦。
将眼前場面盡收眼底,冷笑一聲,心底默想:現在看熱鬧不嫌事大,将來哪一天黑夜允許你解開‘心墳’找回記憶,你會恨不得掐死現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