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謝月淩換了碗肉粥,也不肯開口了。
謝月淩見狀,直接将勺子遞到他嘴邊,哄小孩般地說:“嘗嘗看,我保證這次沒有蛋殼,是肉。”
昕寒依舊不肯張嘴,他轉過頭去,聲音低沉:“我不吃。”
“不吃?我就撓你癢癢了。”
什麼能讓良家小公子妥協呢,自然是調戲了。
昕寒微微側頭,耳朵輕輕動了動,最終他還是妥協了,緩緩張開了嘴。
“郡主,少爺回來了,想見您。”琪關在門口出聲禀報。
“你喝吧,我去見他。”謝月淩将手中的碗遞給了昕寒,“你在這等我,我很快回來。”
聽竹苑中,謝克己才下了朝,官服尚未脫下,整個人看起來風塵仆仆的。
“怎麼了,哥哥。”謝月淩先出口叫他,謝克己一聽連忙轉過身來拉過謝月淩。
“楊慎手裡的東西是不是在你手裡。”謝克己有些慌張,他真怕寶兒大膽起來,為了楊慎不顧一切。
“是。”這事沒什麼好瞞,謝克己遲早會知道,還省的去查了。
謝月淩猜,謝克己是想要楊慎手裡的東西,果然下一句話,謝克己就讓她将東西交予他處理。
“為了什麼呢,是将證據交給王兼文邀功?不太可能,哥哥怕是還沒出王家的門,就死了。想順水扳倒王家,也不像,你沒這本事。”謝月淩繞着謝克己邊走邊說,觀察他的神情。
“東西在你手裡,是禍患,你不知外面情形,王家和大皇子都在查。”
謝克己本也在等着楊慎出手,可今日楊慎突然下獄,連他也不知緣由,可見大皇子和王家對他還是防備,不願他知内情。
此刻不知王兼文的計劃,讓他心裡有些沒底,王兼文的手段,比父親狠得多,要麼不動手,一旦動手,便是要做絕了。
謝月淩不屑地嗤笑一聲,笑的諷刺至極。“我會怕他?”
謝克己此時才知道有個不聽話妹妹的難處,沒半點法子,隻好耐心勸她:“你離京多年,心思良善,不知道王兼文的手段多陰,你不谙世事,怎麼能和那老狐狸鬥。”
“那麼請教哥哥,你覺得該如何做。”
謝月淩有些無聊,已然坐下端着茶了,春日裡聽竹苑的竹筍都冒尖了,剛好能讓人采些來做菜。
“将事情告知于災民,楊慎出事,他們自覺無望,必定會群情激奮,擊鼓鳴冤,按王兼文的性子,必定會再路上派人出手擊殺他們。”
有意思,謝月淩開始好奇哥哥這個所謂的計劃了,“然後呢?”
“待人死光了,我們再将最緊要的罪證散出去,讓天下人知曉王氏之罪,到時民心沸騰,我們再悄悄推上一把,不動聲色。”謝克己在一旁計劃着,完全沒注意到此時謝月淩的臉色。
謝克己如今的樣子,就像謝松年當年對待蘇家一樣,将自己摘得幹幹淨淨,不願意得罪人,卻在背後給人緻命一擊,最後坐收漁翁之利。
“哥哥,你知道你是誰嗎。”
“你哥哥啊,寶兒,怎麼臉色有些白。”
“然後呢?”
“謝家公子,大理寺少卿?”
謝克己有些迷惑,不知道寶兒想要一個怎樣的答案,隻好一個個回答道。
“他們是活生生的人啊!不是棋子!你也是人,怎能當人命如草芥。”
謝月淩不是自認清高之人,人她沒少殺過,但每一次動手,都是出于必要,更不會将無辜之人卷入權謀的漩渦中,作為犧牲的棋子。
“不是的,他們不過是群賤民,況且,他們不告狀也遲早會被王家人查到,屆時也得死,不如全了他們的心願。”
謝克己拉過謝月淩的手解釋道,是他大意了,不該将自己醜惡的嘴臉暴露出來,在寶兒心裡,他想要做個完美的人。
“賤民?哈哈,你以為你很高貴麼,沒有我,你和賤民有什麼區别。你以為我們就很不得了嗎,沒有謝家,我們算什麼。”
“寶兒,我不是這個意思。”謝克己被謝月淩的話噎得一時語塞,他試圖辯解,卻顯得有些蒼白無力:“寶兒,你誤會了,我并沒有看不起他們,我隻是……我隻是覺得這樣做對我們更好,對謝家更有利。”
一聲輕笑蔓延開來,讓謝克己有些不知妹妹如今是開懷還是生氣,謝月淩将他的手掰開,出聲道:“比起做官,你更适合做謝家的主人。”
“什麼?”謝克己徹底不懂她的意思了,什麼謝家的主人,他怎麼能做謝家的主人。
“哥哥。”
“妹妹。”
“這事你不許插手,這些日子,就做好你的分内之事。等你什麼時候,能有抗衡之力,再來和我談條件吧。”
謝克己聞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在妹妹面前如此無力,謝月淩的話讓他無法反駁,也無法逃避。
“好,我明白了。”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隻是化為一聲無奈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