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十一點,街道燈幽暗。隻有分不清是穿着藍色還是紅色衣服的幾個人施施而行,幾輛車子毫不留情從這個寂靜的地方穿過,帶起幾片樹葉姗姗落下,接着整條街又恢複寂靜,但幾處大飯店還在亮燈,熱騰騰的白煙袅袅升起。
零零四八還有一桌喝酒的客人沒走,三個人,裡面靠窗的男人讓小胖又搬了一箱酒,看樣子要喝通宵。這味道酸臭難耐,全他們的是脹氣,小胖對他們笑笑,轉身臉色便耷拉下去,邁着沉重的不乏來到冰櫃處,蹲在地下,幾乎聽不見長長地唉了聲。
他早辍學了,在這幹了有幾年,幹活也很麻利,每逢值班他都愁,客人什麼時候走,他才能走,微拱的背影都透股滄桑感。
男人喝的紅撲撲的,笑着打趣他。
“小胖子幹活真不像胖子,我喜歡你。”
“這是必須的,您先慢慢喝,我們吃飯,有事随便叫我。”小胖又笑笑回答。
“行行,趕緊吃飯!”
男客人豪爽地擺擺手。
小胖盛了滿滿一碗面條,油糊糊的湯水上面漂浮着幾塊肉,他不舍的先吃肉,将肉掖在面條底下,先喝了口湯,嘴裡嚼着面條,還未咽下去,另一個手裡的饅頭還剩一半,留下一排牙印子,嗆得他從鼻孔裡噴了可疑的白色。
就拿着紙巾擦嘴的功夫,他看到楊均之側着身子,立在窗外,目光直視前方,這麼遠,小胖還看到他高挺的鼻子,薄唇微勾,連他都要心動了,就看到這。小胖打了個寒顫,把肉撈上來,細細品嘗,筷子一按,震得湯傾灑桌面,之後便跑了出去。
“楊哥,店裡沒人,李經理說提前吃飯。”
“嗯。”
随後,小胖便看到楊均之突然走到隔壁,從望了一眼,然後手機放到空中,對着空氣說了句什麼,離那麼遠,他沒聽到,更不理解楊均之的操作。
楊均之挪步便看到小胖像個鹌鹑杵在他身後,他眸子冷靜,主動邁過去和小胖交流:“你怎麼還站在這?”
“我什麼都沒聽到。”
小胖誤會,頭像烘幹機一樣搖動,臉上的油到處飛,糾結一會,他學着楊均之的動作,臉上的肥肉擠到一起,看上去有點憨。
“哥,你那個動作幹什麼呢?”
“我在挽留人。”楊均之說的坦坦蕩蕩,可在某人面前就變了味道。
小胖笑眯眯地問:“魏涞姐嗎?”
“嗯。”
“我看出來了,魏涞姐心事很重,她家裡出了什麼事?”
“哥,你這兩天三番兩頭找她是不是喜歡她?”
楊均之眼眸閃過一絲驚異,頓了一秒擡頭看他,那雙桃花眼依舊深邃。
“魏姐,視頻這幾天沒發,經理讓我催催。”
“奧。”小胖悶聲笑,端着碗将剩下的湯喝完了,燈一照,碗底油光發亮,他滿意地打了個嗝,對着楊均之說:“哥,我去收桌了。”
大概又過了幾天,網絡熱度下去,零零四八突然冷清了,店外隻有幾顆小草忽閃葉子,閑着的時候,一些員工都坐在一起聊家常話,隻見李經理巡視,眼神一凜,幾人刷地站起來,回到各自崗位。
李經理檢查完衛生,臉色稍微好轉,不見要找的人,擡步離開,問了句:“見楊均之了嗎?”
“剛才還在這。”
“嗯。”
轉身離去。
有人撇了撇嘴。
網絡熱度下去,生意又是要死不活,李經理這幾天情緒不是很好,整天找茬子,一毫米的頭發都得拾起來,她有句話在店裡廣為流傳,到現在員工們提起來還會默契對視,接着哄然大笑。
那句話是——這麼多人,一個蚊子還看不住。
現在誰突然學了句,店内又像沸水炸開了。
李經理絲毫不知道一樓發生了什麼,轉眼來到了二樓。
楊均之果然在二樓,還有小胖,幾個後廚的男人,奈何攝影師在跟拍,他們都會上電視,可不能因為這個,影響本店生意,想罷,李經理露出一個自以為很溫柔很迷人的笑容。
“你們快下去,客人來了都不見人,還做不做生意?”
小胖咬着蘋果,僵住,一旁小弟滿臉通紅,把他拽走了,不久,一樓樓梯道傳來放肆爽朗的笑容。李經理忍住,低頭撿起啃了兩個大牙印子的蘋果,直起腰,快速又狠狠的,投籃似的用力抛進了垃圾桶,轉過身笑笑,說話格外有力。
“阿姨,垃圾桶髒了,還不快換一個。”
阿姨是這的老員工,幹皮實了,忍着笑應了聲。
都沒什麼人了,楊均之也準備下去。
“你過來。”
“視頻怎麼突然不更新了。”
李經理突然說。
“我問問魏涞。”
“以後你來發吧。”
“你們團隊後天就要走了吧?”
“魏涞也不用來了,到時候我把她的工資結了,你轉交給她。”
“這樣也行。”
在後廚的厲栀累得腿像灌了鉛,她舔舔幹澀的嘴唇,從包裡掏出一瓶水,停下,仰起脖子,脖子舞動的像幹活的機器,即使這樣,她喝完後還是覺得渴。
“我這還有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