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我們直播間裡的系統可是很厲害的,要是覺察出你違反規定,那可要重重懲罰你的!]
“欸欸欸,我就隻是說一下可能性,沒必要這麼想我吧?”林盡塵立馬道,“我知道你們的能力很大,怎麼又敢随意亂來呢?我隻是說一個可能性嘛!”
“畢竟陸雲霁也确實可能因為什麼變數死掉,你們也說過,蝴蝶振翅,萬事皆有可能嘛。”
[你個破烏鴉嘴,不要亂說!]
[陸男神可是活得比你久,他才不會那麼容易就死了!]
見着直播間裡如此激動的讨伐他,林盡塵瞬間改口道,“好好好,那我不講了。”
正當林盡塵與直播間吵鬧完,周圍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鐘鳴,而堂内周圍也漸漸躁動起來,眼前的少年突然放下筆,擡起清眸,眸間微動,啟唇道,“走,出去。”
“嗯?”林盡塵回過神,突然發覺周遭的弟子都紛紛往靜雅堂外走去,蹙起眉,“這是怎麼了?”
“不知,出去再說。”随着陸雲霁一語落下,他站起身子,跟随衆人往外走去,林盡塵見狀也迅速跟上。
東苑的北面繞過一處假山,則有一處書院最大的堂殿,殿内設了長桌長椅,能容納書院近百名學子,通常是書院集會,經筵,坐談等之地,有時書院的主事夫子便會召集學子來此統一授習些學問。
堂殿院内擺着一口大鐘,每當書院有經筵,集會等活動後,院内的鐘聲便會被敲響,大鐘敲響後,聲音悠遠悶沉,能夠遍布整座書院的各個角落。
殿内台前的主講人往往都是書院内的一些有威望學問深厚的夫子輪流主講,而今日,當衆弟子踏進堂殿内後,紛紛發覺,台前的站着的那人竟然如今書院的院主——明修源
“上次庭講還是半個月詢的事情,按照以往的慣例,書院該是每一月才庭講一次,這一次倒是提前許多。”林盡塵擁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踏進堂殿内,對着身旁人輕聲道。
陸雲霁默然并未作答,隻是擡眸,遠遠的凝着那站在殿前最首方的身影,神色有些複雜。
明太傅……
随着沉鳴的三下鐘聲,堂前的弟子紛紛落座,而一直沉默站在台前最首方的老人終于動了動衣擺,緩緩來到講台最前端,台前人身着暈染着青綠色的蓮紋氅衣,環着翠色的腰帶,而外面卻又罩着玉白外衫,外衫上秀着幾隻白鶴,手臂搭着一個拂塵,再加之額前的頭發卻随意散亂,胡須飄逸,眉目清淡,乍然看去,眼前這老人倒根本不像是個來講席的夫子,
更像是個道士。
竟會有如此大的變化,陸雲霁深深的望着明修源,這個叔父一直在他面前稱贊其“行比伯夷,經師人師”不愧為當朝天子之師,可如今卻貌如求仙問道之人,當初明太傅可是直言上谏,連上三書駁斥聖上求仙問道不理朝政之風,其言辭激烈,可謂滿京皆驚。
正當陸雲霁心中大動,瞳孔微震之時,一旁坐着的林盡塵察覺到後,心中一哂,看着前方老人淡聲誦講着典書裡的一些駁文,垂散的發須潦草的晃動着,耷拉的眼框隻有過了很久才會轉動一下,
林盡塵聽着堂内的講聲,挑眉一笑,随後對着身邊人低語,“欸,公子,我倒是很佩服我們院的院主。”
陸雲霁聽到這話,眼眸微動,淡淡的看了過來,
狐狸眼少年微彎唇角,對着他繼續低語道,“你看,我們這位主事,即便是受了那樣的刑罰後,竟然仍然敢站在講堂上于我們講課,你說這樣的勇氣能不佩服?”
“如果是我啊,早就擡不起頭來了,每日躲到家中唉聲歎氣了,就這麼頹靡過了一輩子算了。”
“又或者——”
“死了算啦。”林盡塵道完,眼中笑意頗深望着最前方,站着講習的那道身影,仔細看去,可以能觀察到老人微微弓着身子,雙腿有些不自然的微彎。
所以說,在這個世道,做一個好人難,做一個好官更難,若是做一個敢于直谏的好官,自然是更加難,每一次上書自然都是以命相搏,
明修源,前朝官至大學士,本朝又為當今聖上太傅,輔佐皇帝理政二十餘年,朝内朝外多少門生,官基雄厚,可當今聖上卻癡迷修仙煉丹不理朝政,在朝内首輔陸易澤以及清流都勸谏無果後,最終請到原本守喪戴孝的明修源。
明修源身為聖上之師,當師恩重于山,攜百官之意見,連上三書直谏,可終究是明源高估了自己在皇帝心中的份量,百官低估了聖上求仙問道的決心,竟然衆怒之下,當衆斥責自己的恩師,并賜了腐刑。
腐刑,對于一個從小接受四書五經思想熏陶的士大夫來講,這無異于比殺了他還難受。
這将是永遠的恥辱狠狠的釘在自己的身上,前半輩子所積蓄的尊嚴和地位也都随着那道腐刑歸于烏有。
之後,明修源性格便大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