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姓甚名誰,哪家的女子在這裡講大話,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座上的老者一捋胡須,很是不屑。
蔡柏山眼見突然現身的薛見微甚為面生。他擡眼看了眼狄沛,“夫人......”
狄沛牽起薛見微的衣袖,将她引至正堂中央,“這位是以前追随過我的同僚,今日來垚州探望我,常言道外來的和尚好念經,初來乍到垚州不知深淺,正好免得被你們個中有心之人收買,畢竟蛇蛻丢失,諸位皆難辭其咎,回頭等到蛻龍節,難道在座的還能全身而退麼?”
薛見微恭敬地朝衆人行了一禮,“鄙人姓薛,手上功夫算是不錯,諸位可有興趣觀賞一番?”
她摸起老者手邊的一顆槟榔果,彈指一揮,過了片刻才聽到細微的一聲脆響。
須臾,下人捧着隻剩一顆核的槟榔進來回話,“鑲嵌在二十丈遠的影壁上,奴才用斧頭勉強取下一顆核。”
老者聞聲大笑起來,“薛娘子,一顆小小的槟榔又能證明什麼?”
“實不相瞞,我随狄夫人在宮中當差時,受過宮裡那位貴人的幫扶,今日得知燎陽遭逢此難,當然要竭盡所能保護蛇蛻節順利舉行。”
薛見微一雙眼神澄澈不參一點雜念,“不然,貴人九泉之下終究難以長眠。”
薛見微方才聽見該老者口中不住的叫嚷大荀已完,此刻見他身着燎陽當地的服飾,想來也是對大荀心中頗為不滿的燎陽本地人士,故而在言語中特地不講垚州,隻用燎陽一稱呼,再不着痕迹的點中宮中的貴人。
這世上貴人不計其數,能讓燎陽人尊稱一聲貴人的,隻有一位——李承冕的生母,燎陽的公主,彭氏。
老者盯着薛見微,意味深長道:“有人講過你的眼睛像隻鹿子麼?”
薛見微一楞,繼而回道:“不曾。”
“老夫閱人無數,你能保留一份知世故而不世故的赤誠,好!老夫信你。蔡大人,還請着手安排罷,莫要耽誤了節日,諸位,随老夫一并移步登仙台。”
此話一出,正堂的兩列之人皆噤若寒蟬,順從老者的話語朝蔡大人拱手跟着他一同離去。
頃刻間,正堂隻剩下蔡柏山與狄沛薛見微。
狄沛眼流轉中薛見微身上,正欲開口,蔡柏山擡手制止,“夫人無需多言,為夫都懂。薛娘子請您多費心助柏山一臂之力。”
薛見微道:“蔡大人過獎了,談不上什麼一臂之力,隻是試試而已。”
“你從外地而來尚不清楚事情經過,一句話就能讓尊長放下戒備之心,絕非等閑之輩。”蔡柏山站起身子,“所以你打算用薛娘子這個稱謂在垚州行事麼?”
薛見微猶豫,她不想化名,但又覺得用“薛見微”三個字顯面,隐隐蘊含無數的後顧之憂。
蔡柏山見薛見微眉頭緊鎖,心中明了薛見微的态度,“那便是薛娘子了,夫人,你帶薛娘子去吧。”
狄沛應聲,引着薛見微離去。
待得走遠了,薛見微才附耳疑聲,“此事非同小可,他不出面,由你全權代勞?”
“陛下嚴令禁止朝廷官員參與燎陽本族事務,可作為垚州的父母官,若想官位坐得踏實,不從當地人的事務入手,如何能管的了這一方水土。一面是燎陽的舊族,一面是李氏朝廷,夾在中間難做的很。”
狄沛自嘲地笑了笑,“我若再不替他解憂,他還能依靠誰。”
依靠。
薛見微估摸着時間,不知這個時辰薛禾吃了什麼?她出來的這幾日,嬷嬷帶着她不知睡得可還安穩。
人家是兒行千裡母擔憂,現在自己倒成了離不開的薛禾的那一個了。
兩人一路疾行前往登仙台,狄沛見薛見微愁眉不展,不禁寬慰起來,“愁什麼,天塌下來也有個高的頂着。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九丈長的金子都憑空消失,别信那些燎陽人胡說八道,他們有自己信奉的神靈,整日神神叨叨的,講的話不可全然相信。”
薛見微眉眼舒展,“咱們以前不就仗着聞淵個高,闖下不少禍由他擔着。這麼多年了,還想着個子高的來頂天,你知道麼,他如今在給陛下做護衛。”
狄沛大驚失色,“你如何得知?難道你與陛下碰面了?”她拖住薛見微的雙手,上下仔細打量,“陛下居然讓你全身而退,你可有受傷?”
“放心,我全須全尾好的不得了。你敢信,他來瞿州祭祀,帶着聞淵在街上撞見薛禾,言說薛禾與他長得極為相似,直接住進了淮王府,同住一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