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很有眼色地在連梓篸的抽噎勁兒下去才走了出來。
隻是他眼睛還腫着,一時半會兒落不下去。
老闆娘幹脆就讓自己和連梓篸的女兒将他帶去了後屋收拾。
那小姑娘長得也挺讨喜的,圓臉粗眉,養得有點可愛的圓潤,是那種放在十裡八鄉也算小美女的姑娘。
老闆娘發現孟書韻似有若無地盯着自家閨女看,頗有些沾沾自喜:“小女頗有些姿色吧。”
孟書韻哭笑不得,沒有糾正老闆娘這故作文雅的用詞不當,點了點頭:“令愛的确……霞姿月韻。”
被老闆娘一噎,她一時都想不起來那女孩是個什麼模樣了。
老闆娘聽了個沒聽過的詞倒是開心,笑得花枝亂顫地帶着她挑衣服。
可能也是被剛才連梓篸那震天響的凄慘哭聲給哭心軟了,她的做派倒不複他們兩人剛才進店時的警惕姿态,甚至還有幾分想要和她聊上幾分連梓篸流放的來龍去脈。
完全已經成了一個想要聊天,打聽八卦的出租車司機了。
如果換作平時,孟書韻還是挺願意和各模各樣的人打交道的,隻是今天被連梓篸那一番話講得有點消沉,好不容易才決定了件在京城世家家奴身上常見的灰黑色素緞面裡衣——她在店裡找不出來更好的料子了。
細想了個來回,趁着老闆娘給成衣改尺寸,幹脆道:“老闆娘,帶我指看兩身女子褥裙。”
自己的裙子她倒是有得挑了。
汴京城中總是一段時間流行素雅,一段時間又可能流行明豔,但總得來說是遐迩一體、融洽無間的,一眼望去無論是何風格都别有意趣。
而這家成衣店的風格就不一樣了,衣料織花上色是要更多成本,料子也就更貴,掙的都是種地辛苦錢的老百姓有閑錢也不一定想要買,彰顯身份與錢财的最直接方式就變成了穿最亮最豔的料子。
于是這裡稍好一點的衣料與成衣基本都不考慮花式,全是炸開顔色、飽和度拉滿、五顔六色又有點偏色的衣料,有繡花的料子還能看到繡工的粗糙和上面收針毛燥的線頭。
孟書韻無言凝視了那些成衣有一炷香,才萬分艱難地從最裡面挑出了一件豆青主色的褥裙,上面是大片沒有設計的針腳紋路,遠遠看去能讓人覺得料子有幾分質感。
她本來還想搭一件厚重的大袖衫,但考慮到行李的重量,她覺得不如選兩件薄的,還能和自己穿出來的窄袖衣能疊穿在一起,最後買了件淺缇色袖衫。
老闆娘看她選了鎮中的老百姓們有這個錢也不會買的,她用來混在一堆料子中充門面的衣裳,還頗有點可惜地覺得她眼光不好,淨挑些不好的料子。
可孟書韻直接在店裡換了衣裳以後就不一樣了。
她沒有隻是簡簡單單地将這兩件衣服穿上,她還配了店裡有着的一直沒人買的披帛、簡單放了幾塊草藥的紅香囊和削出來給孩子們玩着做玉佩的鵝卵石。
有一說一,鵝卵石不值什麼價錢,但雕刻的工藝還是不錯的,初具人型但人形态抓得恰當,有點簡筆畫的感覺。
她剛一從裡屋中走出來,老闆娘直接呆愣在了原地,面上有種第一次遇到前所未見事物的新奇和驚異。
随即便興緻盎然,圍着孟書韻打圈轉:“女郎,你是如何想得這樣穿的?我還從未見過有人這樣穿哩。隔壁那大鎮也有不少好模樣的女郎,她們也穿的花裡胡哨,但沒一個人有你這般穿得好看。”她也不客氣,親自上手撚了撚她的衣袖,“這真是我這店裡賣的?怎的就和畫兒上面一樣呢?女郎你若是出去,全鎮子裡男人随你挑。”
孟書韻還是第一次收到如此直白的誇獎,“挑男人”這話對深閨小姐可能不太好聽,但老闆娘這話說得由衷,這幾分潑辣倒讓人也忍俊不禁。
“有豔的料子就要有素的,料面簡單垂佩就要花哨。”孟書韻拉拉幂笠的紗簾,讓它扣緊在自己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