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書韻出來前,店小二天花亂墜地形容了鎮中這場十裡八鄉都來參加的盛會,就連每日守在客棧門口的他都能告個一兩個時辰的假去趕會。
“每年住在我們店中的客人無事都要去,再晚些時候這條街都空了。”店小二包了個布袋子對鎮子中的趕會摩拳擦掌。
“幸好多問了一句。”連梓篸舒口氣,非常新鮮:“這兒竟是白日集會到戌時。”
戌時也就是晚上八點左右,孟書韻也發現他們陷入了思維慣式:“百姓晚上大多都不用油燈,徹夜點燈還是太浪費了些。”
“還有什麼地方能徹夜點燈嗎?”店小二驚詫道。
“汴京平日都徹夜點燈。”連梓篸說着,也明白過來汴京的奢靡都是官貴從這些也不能視的老百姓身上刮出來的油水,最後一個字聲音都落沒音兒了。
“嘁,當我是傻子麼。”店小二露出嫌棄的模樣,“我是沒見過什麼世面,但也知道哪能有什麼地方徹夜點燈,那不成了天宮了嗎?”
連梓篸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沒有反駁。
無視連梓篸對黎恪的一步三回頭,兩個人沒有再多逗留。
這是她第一次遊街不拾掇頭發、不妝畫,省去了收拾梳妝的時間,孟書韻覺得自在不少。
隻是她發現自己給連梓篸套上了一件不起眼的灰袍以後,即便這段時間的風餐露宿他黑了瘦了,皮膚粗糙了,但他隻要願意挺起腰背,氣度儀态與旁人都不一樣,總有不過及笄的小女郎喜歡盯着他看再咯咯笑,本人卻十成十地感覺不出來。
“阿姊,你聽說張二鹽可能撐不過幾日了嗎?”連梓篸左顧右盼地看新鮮,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來這樣的不起眼的小鎮遊街,閑聊着道。
孟書韻沉默良久才道:“他傷太重了。”
張二鹽挺這麼幾日已經超出他們預料了,他天生偏瘦,那日說他被馬踢了個骨折,孟書韻就覺得可能和他瘦得缺少脂肪肌肉的保護有關。為什麼古人都覺得胖才有福氣,直觀的就是因為人胖了存活率高,在冬天都比瘦人耐寒。
所以即便黎恪瘦得棱角分明确實很帥,孟書韻還是想想了法兒地把他喂胖些,他走得這條路注定勞心勞神,如果漠北生事,就算他身上長得不是肌肉是脂肪說不定被人一□□入身體時都能離心髒遠那麼幾毫米。
而閻羅給她的這具身體就是損耗品了。她一直覺得自己不強不弱也就是個中等體質,上了路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羸弱。
她每天需要花大量的時間才能休息過來,然而這一路又沒有睡覺的條件,她就隻能花大量時間假寐,以盡量用這種不上不下的休息補足身體的不适。
她甚至能感覺得出來這身體就是用來等她完成任務以後拍拍屁股就能走的。
“張大油估計想在這葬了他吧。”連梓篸輕快地道,“不然這兩日都沒出發的動靜。”
孟書韻點頭:“或許吧,抓緊時間好好休息,到時候等上路估計得連趕幾天了。”
“是這個理。”連梓篸撇撇嘴,“不過我看有兩三個流人心思活絡了,晚上有溜出去過。”
“溜出去?”孟書韻若有所思,“咱們出來時他們是不是就不在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