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香剛領了人出府去尋大夫,蕭閑就火急火燎的回來了。
“娘子,你這麼急得派人尋我,是出什麼事了嗎?”
蘇元意還以為蕭閑今夜是不會回來了,她擡眸看他,隻見他神色焦急,額頭上還挂着一層薄汗,看樣子像是得了信後就一路急奔趕回來的。
蘇元意不知蕭閑口中對她的愛意有幾分真,但現在她也隻能賭一把了。
她紅了眼眶,眼淚說落就落,不知所措地撲入蕭閑懷裡哭泣,“怎麼辦啊,夫君。”
蕭閑身子一僵,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後背,輕聲問,“别急,究竟是出什麼事了?”
蘇元意沒說話,把頭埋在他胸前小聲啜泣着,淚水染濕他胸前的衣襟,濕透了的衣服緊緊貼着他的心口,那股涼意似乎順着肌膚溜進了他的心,又酸又澀。
他雙手扶着她的肩膀讓她從他的懷中擡起頭來,他低下頭眼睛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圓圓,你告訴我,我是你的夫君,我會幫你。”
蘇元意哭哭啼啼地把弟弟蘇添出事的事給蕭閑說了,“夫君,蘇添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出事,你能幫忙請位太醫去寒州給我弟弟看病嗎?”
求你了……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禦醫本就難求,何況還是請他們去那苦寒之地的寒州,這已經不是單純能用銀子解決的事了。
蕭閑動作溫柔地為她拭去眼角的淚,不正經的聲音多了幾分溫柔缱绻,“你是我的妻,你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你放心,我定會為我們的弟弟尋一位最好的大夫治好他的病。”
他就這麼簡單的答應了,一句多餘的話也沒問,沒有說她麻煩,也沒有說此事艱難,而是堅定地說一定會幫她。
他濃黑的眸子純澈幹淨,裡面倒映着她挂滿淚痕的臉,在這一刻,她忽而覺得嫁給他似乎是一件不錯的事。
如果那一天他請求賜婚的聖旨沒有到,許硯真的接到了她,他或許也會給予她敬重與愛護,可未必會這樣不顧一切的幫她。
他不是自由随心的蕭閑,他的身後有許家,他做得每一個決定都要維護許家的利益。
“謝謝你。”她又流淚了,這一次是真心。
蕭閑吻去她眼角的淚,“别哭,你一哭我就覺得我這位夫君做得很失敗。”
蘇元意止住了淚,蕭閑在她額上落下一吻,輕聲道,“你在家乖乖等我,我現在就出門去找大夫。”
“好。”蘇元意主動抱住蕭閑踮腳親吻他的下巴,這是她第一次主動,顯然還很生疏。
蕭閑眸色變了變,沖她露出一抹放寬心的笑,就又急匆匆地出門去了。
蘇元意不知蕭閑用了什麼辦法,竟請到了太醫院院首胡文瑞的徒弟夏桑。
她之前聽說過此人,年級輕輕卻盡得胡文瑞真傳,是朝野皆知的名醫。
有他在,她弟弟的病一定沒問題。
“夏太醫……真的願意去寒州為我弟弟治病嗎?”
“放心吧。”蕭閑笑着說,“我可是連夜派車馬送夏桑出得京,親眼看着他上了去寒州的馬車,不會有差錯。”
“可……可夏太醫如何肯輕易答應?”
大夫做到夏太醫這個份上,金銀财帛已經動不了他的心,聽說宮中的貴人們對他都頗為信賴,蕭閑究竟用了什麼法子能讓夏太醫聽命于他?
“他之前欠過我的情,這次自然要還。”蕭閑說着拉過蘇元意冰冷的手放在懷中給她暖着,他對上蘇元意不解且好奇的眼神,便耐心為她解釋。
兩人坐在一方小塌上緊緊依偎在一起,小窗外濃稠如墨的夜空挂着一彎明月,他們坐在燭燈下竊竊私語,與人世間其餘的恩愛夫妻沒什麼兩樣。
“夏桑有一個妹妹,生得貌美如花,有一次出門被一纨绔看上了,要強娶回去做妾。我恰巧碰上,看不過眼就出手教訓了那人,夏桑知道這件事後當天就帶着妹妹向我道謝,并承諾日後若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也會為我做到。”
蘇元意狹長的鳳眼微微睜大,随即又淺淺地彎起,笑着說,“原來夫君也有路見不平的一面。”
蕭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笑得害羞又腼腆,“你夫君我雖然是京師有名的纨绔頭子,但強搶民女這種事我可做不來。”
他肆意荒唐,愛玩愛鬧,但也從未做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
蘇元意忽而起身對蕭閑行了一禮,溫笑着說,“妾要向郎君道歉,從前妾說郎君行事乖張荒唐,乃庸碌之人,是妾說錯了話。”
蕭閑忙扶她起來,笑道,“你也沒說錯,我确實沒什麼出息。”
“我啊,這一生能做個富貴閑人已是人間樂事了,不過你放心,家中尚有薄産,短了誰也不會短了咱倆。”
蘇元意從前聽見這樣的言論,隻會覺得此人胸無大志,不堪與謀,可她想到了自己的父親。
汲汲營營大半生,克己複禮每一日,他戰戰兢兢,費勁全力爬上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可是又怎麼樣呢?
如果父親知道最後是抄家滅族的結局,他會不會後悔自己從前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