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之上,定然會遇上蕭閑。
蘇元意不願去,可方詢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這兩日派人看得她很緊,她也不敢妄動。
喜兒被趕出府後,七拐八拐地拐到一座富麗堂皇,雕梁畫棟的宅子,宅子正中央的匾額上寫着——公孫府。
她從不惹人注意的後門進了府,而後恭恭敬敬地去後院拜見了主人。
一座精美的亭閣建在湖中心,紗幔從梁上垂下随風而動,透過紗幔能影影綽綽地看出貴妃椅上躺着一個人。
喜兒隔着紗幔回禀,“主人,您要的東西我拿回來了。”
“呈進來。”
喜兒聞言膝行向前,把手中的文冊呈了上去,一雙皎白如玉的手接過,潔白若雪無一雜色的長發散落在腦後,有幾縷垂落在喜兒的眼前。
她不敢看,隻是低着頭盯着地闆瞧。
公孫越随手翻了幾頁,而後扔至一旁,道:“孟喜,派去将軍府的探子,你是第一個活着回來的。”
“你很不錯,不枉費我對你的一片苦心。”
喜兒一愣,她已經很久沒有聽見有人這樣叫她了。
孟喜,遙遠的像是上輩子。
“聽聞方詢得了一位美人,甚是寵幸。”
“是。”喜兒回道,“那女子原是京郊的農女,無意被方詢發現後就帶回了府。”
公孫越低笑。
“喜兒,你不誠實。”
公孫越用扇柄挑起她的下巴,“你這次能活着出來,也是她的功勞吧,為何不說?”
喜兒心神一震,連忙答道:“我以為這隻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主人,我絕無不臣之心。”
公孫越拿走扇柄打開折扇扇了扇,道:“這可不是小事,能接近方詢的女子可不簡單。”
“她既對你有恩,喜兒,我要你去接近她。”
“你知道該怎麼做。”
喜兒心中一片悲涼,那樣的狼窩她不想再進去第二遍了。
但她沒有拒絕的權利,公孫越是她的主人,若違背他的命令,不止她會死,她的家人亦逃不了。
“去看看你的母親吧。”公孫越道,“她很想你。”
想到母親,喜兒的臉上顯然多了幾分輕快。
她快步繞到院子的西南角在一座稍顯荒涼的小院中見到了母親,母親蹲在花圃邊照顧着剛剛出芽的小蔥,見喜兒來了手裡的瓢“哐當”一聲落在地上,飽含深情地喚了一聲,
“喜兒!”
“娘!”
喜兒撲入母親懷裡,緊緊抱着母親。
這些年無論多麼痛苦的訓練,多麼艱難的任務,她隻要想到母親還在這方小院等着她,她就總能堅持下去。
“這次回來,不走了吧?”母親摸着她的頭發,“我攢了點銀錢,夠咱們娘倆生活了,我們離開這兒尋個安生的村莊買上點田過安安穩穩的生活,不做這刀尖舔血的生活了,好不好?”
喜兒的身子僵硬了。
“母親,我這次可以多陪你幾天,但主子那兒還有别的任務等着我做。”
“你還要去為他做事,你明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喜兒啊,咱不幹了,好不好?”
喜兒何嘗不知道,可她沒得選,公孫越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娘,您就别操心了。”
喜兒母親神色怔愣,良久扯出一個悲涼的笑,說了句好。
這幾日喜兒都在小院陪着母親,可沒過兩天就人來催喜兒去完成公孫大人的吩咐。
喜兒應了一聲,正要回去告知母親一聲,轉身就見母親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看神色顯然是都聽見了。
“母親……”
不知為何,喜兒總感覺母親似乎下了什麼重要的決定一樣,看她的眼神像是要和她訣别。
“喜兒,這麼多年是我拖累你了。”母親輕聲說,“等我走了,你離開這兒,走得越遠越好,去做你想做的事。”
“母親,你要幹什麼?!你從來沒有拖累我!”喜兒一面說着一面就朝母親的方向狂奔,然而母親已取出藏在懷中的短刃,毫不猶豫地一刀抹了脖子,鮮血噴湧而出,母親的身子緩緩倒下,但她的眼睛還在盯着喜兒,似乎再對她說,走。
喜兒愣在原地……
母親死了。
母親為了她的自由而死了。
宴會當日,蘇元意被侍女們打扮的花團錦簌,濃妝豔裹。
她端詳着鏡中無比豔麗的自己,又說了一句,“再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