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先是愣了下,而後才說:“測繪工程師。”
再看向她時,臉上的凝重消失,眼底成了一片溫柔,傅煜笑道:“成天都在工地裡跑。”
夏瑾安順着往下唠:“你在哪兒讀的大學,不會真去北京了吧?單位也在北京?”
“對,都在北京。”傅煜索性也攤牌了:“聽說你也想去北京。”
“我沒去,我,”夏瑾安隐約覺得哪兒不太對勁,他所說的“聽說”是指曾經,還是在天台,聽她親口說。
這用詞很明顯啊,分明就是曾經。
夏瑾安不自在地揉了揉鼻頭:“我就在祁市,讀師範。”
女生耳根泛紅,眼神有閃躲的痕迹。
傅煜沒再看着她,巧妙轉移了話題:“那這次你要不要選文科試試。”
“為什麼?”夏瑾安不解。
傅煜解釋說:“看高二我們是不是還在一個班。就像我的白卷一樣。”
“嗯...我其實有更好的辦法。”夏瑾安别了下耳邊的碎發:“剪頭發那天,我在淘寶上買了很多東西,東西寄到之後我都放在衣櫃裡,但我媽好像沒發現。”
傅煜猶豫着問:“所以...”
“開學了,我想試試逃課。”夏瑾安說。
老狗是卓磊的朋友,遠遠看見傅煜和一個女生走過來。他麻溜從放下手裡的炸串,上前幾步:“今個兒帶女朋友來啦。”
傅煜抿了下唇,才說:“是朋友。”
“女朋友也是朋友嘛。”老狗摸出一盒煙,遞煙給他一根兒。
這次傅煜沒再解釋什麼,隻把煙推了回去。
老狗連忙道:“忘了,你不抽煙。”
“妹妹抽嗎?”
“謝謝,不抽。”夏瑾安也擺手拒絕。
老狗看上去比他們大幾歲,穿着一件黑色棉服,黑褲棉鞋,上面沾上油污。
傅煜對夏瑾安說:“這家店是他開的。”
夏瑾安點點頭。
店内有三桌客人,說說笑笑的,氣氛熱鬧。
老狗問他們想吃什麼,要不要再弄點别的菜。
傅煜笑着說了句夠了,帶夏瑾安進店。
有個陌生人加入,氛圍依舊沒變。
他們好像很擅長和陌生人打交道,随意調侃了傅煜幾句,又各自聊着天。
話題還在被打了一頓的劉希豪身上。
傅煜側身又對夏瑾安解釋:“之前他們就這樣和我聊過。”
夏瑾安應了聲,就搓着衛生紙玩,她就不擅長和不熟的人打交道,開學第一天,和班裡的學生互相認識,她比小朋友還緊張些。
她的身子朝傅煜那邊偏了兩分。
方韫罵得最起勁,但她口中多出了另外幾個人。
夏瑾安不解的目光再次投向傅煜。
他說:“一共四個人,其他三個我不認識。”
所以他們不會出現。
夏瑾安心下了然。
聽他們聊了會兒天,夏瑾安見方韫手上的煙沒停過,有些擔心:“你應該叫她少抽點兒煙。”
“戒了。”傅煜忽地道:“你猜她現在在哪兒上班。”
夏瑾安心裡有個答案,卻還是問道:“哪兒?”
傅煜沒有直接回答,對她說:“她和卓磊分分合合挺久的,卓磊騎車出事之後,她就沒和這群人一起混了。她覺得是他們帶卓磊晚上去騎車才會出事。她一直挺不願意他騎車的。”
“卓磊出事後她自考了成大,就在我們縣的茶葉公司上班。”
祁平縣隻有一個茶葉公司。
夏瑾安說:“邱雲山。”
“嗯,她在山裡看茶山和工廠,天天泡杯茶端着,像個老幹部。”傅煜說。
“她難道是因為...”夏瑾安止住話。
傅煜明白她的意思,說:“應該是吧,卓磊幫過她的忙。”
“她現在也在職高讀書嗎?”
傅煜有些遺憾地搖頭:“初中畢業就辍學了,她家庭有些複雜。所以初二就和卓磊在一起了。”
夏瑾安驚訝地張了下嘴巴:“這...”
“我不清楚他們之間具體的事,隻知道卓磊一開始是見不慣她被班裡的人欺負。”
“她,被人欺負?”夏瑾安擡眸,看着淺金發的女生,剛剛那一腳,她踢得可帶勁兒了,一點都不像是會被欺負的人。
看出她眼底的震驚,傅煜說:“和卓磊在一起後,她性格就變了。”
夏瑾安不知道接什麼話。
估摸着卓磊幫她的方式就是靠暴力。
但不管怎樣,至少她不用挨欺負了。
就像她班裡的同學有時候也會說,我爸說了,讓我遇見事别怕,甯願我欺負人,也不願意被别人欺負,躺病床上。
這時,老狗端來了一盤烤串。
傅煜問她:“吃嗎?”
“我不餓。”夏瑾安拒絕道。
傅煜也沒動筷,将凳子往外拉了拉,給桌上的人留出位置,讓他們不用那麼擠。
夏瑾安也跟着挪了出來。
“現在,不是,我是說20年,她在做什麼呀?”夏瑾安又回到了剛才的話題。
“在上正街賣護膚品,應該還種睫毛、美甲之類的。”
夏瑾安看着其他人:“他們幾個呢?”
這一桌有八個人。
“他們三在職高,他們兩個在中山高中,其餘三個沒讀書了。”音落,他又補充說:“有一個明年就去讀衛校了。”
是一個短頭發戴耳環是女生。
“現在你們還有聯系嗎?”夏瑾安問。
“有個群,大學我不怎麼回來,偶爾和他們聊幾句,很少聚了,隻和方韫吃過一次飯,當時是買他們公司的茶葉送我師傅。卓磊的女朋友,叫方韫。”傅煜想起,還沒給夏瑾安正式介紹過她。
傅煜和他們生疏了,夏瑾安自然也不可能和他們有太多交集。她記下方韫的名字,就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她更多是想問問關于傅煜的事:“做工程應該經常出差吧?”
“嗯,有時候項目不太順利,還會在外地待上好幾個月。”傅煜反問道:“做老師呢?感覺怎麼樣。”
夏瑾安滿臉尬笑,不怎麼樣,寫不完的教案,開不完的會,遇見不聽話的學生頭就更疼了。
“還好,我那兩個班的學生,目前沒有什麼太大問題。我也不是班主任,還算輕松。”
夏瑾安剛答完,傅煜随口就問:“談戀愛了嗎?”
夏瑾安臉上淺淡的笑容瞬間僵住:“我嗎?”
總不可能是問她班裡的學生吧。
溫柔的聲音從傅煜的喉嚨裡傳出來:“嗯。”
夏瑾安的視線輕輕從傅煜臉上掠過,繼而轉向地面。
糾結地自己問自己。
相親的那種接觸,叫談戀愛嗎?
都要訂婚了,還叫談戀愛嗎?
她談戀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