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後神色恹恹,聲音有些嘶啞:“他哪裡是喜歡崔氏,哼,李家的男人都沒有心!”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她的眼睛裡迸發出強烈的不甘和恨意:“椒房專寵?都是騙人的鬼話!這頭養不熟的白眼狼,他怎麼可能真心對待哪個女人!不過是念着他親生的老子罷了!”
張嬷嬷不敢相信:“誠王夫妻不是都離京了嗎?說是南方溫暖,于王爺的腿有益,行前誠王妃還來跟您辭過行。難道他們私底下一直跟陛下有聯系?”
“哀家待在深宮,哪裡知道這些?”張太後一貫的溫婉知性全都消失不見,略顯單薄的五官看上去頗為尖刻,“哀家隻知道這崔氏是他們定下的,哦對了,還是親戚呢!親上加親,誠王又來了個‘絕不戀權’,好一出以退為進!李元璟心裡偏向誰,還不清楚嗎?”
想想今天自己遭遇的連番潰敗,她對娘家人的不滿更加強烈:“他們夫妻離京做了什麼,哀家不知道,哀家的父親兄長居然也不知道!國丈做得太久,如今昏聩成什麼樣子!”
“娘娘——”張嬷嬷小聲提醒,張老大人畢竟是娘娘的父親,這些話說不得。
張太後冷聲道:“家不能齊,國不能治,他們都該好生反省反省了!王邨呢,還沒回來嗎?回來了叫他馬上來見哀家!”
扶持傀儡小皇帝的計劃徹底失敗,而且以後也決計不能再用了。如今她和李元璟已經基本上撕破了臉皮,日後不是她幽居深宮當個槁木死灰的皇太後,就是她廢掉李元璟另立新君——至于等李元璟有了子嗣再用前計,現在看來,崔氏也不是能任由她拿捏的。
還有傅化成和陳祈年,有他們在,想弄死李元璟簡直是癡人說夢。
張太後煩躁的閉上了眼睛。
李元璟維持着一貫的不務正業形象,并不十分勤政,不過親政之後好歹沒耽誤過上朝。今天對他來說盡管是非常重要的一天,他卻也沒敢在長樂宮流連太久,反正他的寶貝皇後也已經起身了,他磨蹭也沒什麼用。
“你怎麼還去張羅了早膳?你昨夜辛苦,好生歇着便是。”李元璟剛出了内殿,就看見崔玉臻正盯着阿芙她們擺膳。
他這話讓崔玉臻面上飛霞:“陛下起了?快用些吧,時辰不早了,莫要誤了早朝。”
李元璟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開開心心的用了膳,還帶了幾塊點心,說是要上朝的時候吃。
崔玉臻覺得好笑,又不得不勸谏:“陛下,若不十分饑餓,還是等散朝了再傳點心吧,朝堂嚴肅,陛下的威儀要緊。”
“嗯嗯,朕知道。”李元璟嘴上答應,可到底還是看着呂萬把小食盒裝好才走。
走出了正殿,崔玉臻剛要回房,他又折了回來,嚴肅認真的道:“你床頭的那條五福幔,摘了吧,不幹淨。”
崔玉臻大驚。
李元璟真是厲害,連這樣隐秘的事情都知道!
張氏一族受到重創,現在的後宮平和簡單,不必再韬光養晦了,那條被張太後做過手腳的床幔确實不需要再留着。
把這東西取下來,再過上三兩個月,她就可以受孕了。這時間和前世差不了許多,她的孩子們該來了。
朝堂上的李元璟一邊毫無君威的吃着點心,一邊下了幾道聖旨。
第一條,準了中書令張老大人的辭職請罪折子,免去其中書令一職,加封太師,念其年事已高,可以不上朝不點卯,有事直接面聖,跟盧太傅一樣。
第二條,廢中書省,原中書省所有官員分别編入六部,以避免職能重疊,人浮于事。此事交給新上任的吏部尚書,由吏部全權負責。
第三條就是關于吏部的,張大老爺貶谪出京,左侍郎陳幸升為吏部尚書,空出來的左侍郎一職,由新科狀元、平陽侯謝尋擔任。
第四條則是公告百官,誠王出京巡遊,表面上是為給誠王保養身體,實際上誠王手持尚方寶劍,身邊由府兵和白衣衛精銳護衛,正在巡查全國。
和這些國家大事相比,最後一條就有些不務正業了,他命令欽天監全力測算今年的天時,尤其是幹旱、地震等災害性天氣。
把這一系列旨意發出去了,李元璟長長的吐了口氣,除了第四條,其他的都是崔玉臻和他一同商定的,這些老匹夫們居然無一人反對,可見皇後是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