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盧老夫人的壽辰。盧老太傅德高望重,又是兩朝帝師,老夫人也是極受人敬重的老诰命,這場壽宴辦得也是十分盛大,就連久居深宮的張太後都賜下了賀禮。
崔玉臻不能出宮,便讓阿芙和小金一起去送了賀禮。沒想到,一貫穩重的阿芙回來都格外興奮,一疊聲的說有大事要同娘娘禀報。
“今日,京中有頭有臉的人家都去了,奴婢見到了咱們侯夫人和太夫人。太夫人精神極好,和侯夫人相處得也很和睦,奴婢看得出來。”阿芙先說了石蘭和劉氏的情形,接着便報告了一個大消息,“盧老夫人當着一大屋子老诰命的面,跟孔夫人保了個媒,說的正是文華縣主和謝侯爺!”
姚黃不解道:“自來高門大戶的人家,要是想做親,都是私底下商議了再商議的,絕不會這樣當衆提媒,盧老夫人這是何意?”
崔玉臻卻明白:“這就是把孔夫人架在火上烤。”
“是呢!孔夫人當時又氣又羞,鬧了好大的一個沒臉,最後還是在外院的孔尚書得了消息,直接遞了話來,同意了婚事,這才作罷。”小金補充了一下細節,“其實雖然都是文官,孔盧兩家卻并沒有多少來往,盧老夫人更是不喜孔夫人,這根本就不是秘密。不過她老人家倒也不會刻意刁難後輩,這次是真的要玉成這段婚事呢。”
“今日文華縣主也去了?”崔玉臻問着,倒有點羨慕孔靜淑了,出了宮,能大大方方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必困守一隅,終日算計來算計去。
“去了的,不過不是跟孔家人一起,而是自己去的,用的也是縣主的帖子。”阿芙說道,“聽說她自出宮後就從未進過孔家的門,也不知是孔家不許她回,還是她自己不願。”
“盧老夫人說了,縣主雖是孔家女,可既有了封号,就算是皇家女了,也有自己擇定終身的權利,不過終究念及生養之情,親事還是要跟孔夫人提一提的。”小金說得很快,邊說邊笑,“這不就是‘初嫁由爹娘、再嫁由自身’嘛,不過人家盧老夫人一說,情也好禮也罷,都圓上了。再說謝侯爺,因為公主和老侯爺都不在了,她作為師娘來張羅婚事也在情在理,她喜歡文華縣主,想聘來當個弟子媳婦,半個字不提縣主和侯爺從前認識的事兒。”
這事兒姚黃和趙粉是第一次聽說,聞言都大吃一驚,卻誰也沒敢開口。
崔玉臻看了她兩人一眼:“他們認識也不稀奇,說實在話,京中這些人家,年紀仿佛的,誰又不認識誰呢?不過都守着禮數便罷了。”
“正是這話。盧老夫人坦坦蕩蕩的,孔夫人再迂腐,也沒有往親閨女頭上潑髒水的道理,這事兒還真就這麼成了。”阿芙笑着給崔玉臻遞茶盞,“娘娘您瞧,多好的事兒啊,奴婢就知道,您聽說了一準兒高興。”
“嗯,高興。等事情定了,我就……不,估摸着謝侯爺肯定得來求我下賜婚懿旨。”崔玉臻一想就笑了。
不過謝尋并沒有來求這道懿旨。盧府的壽宴後兩日,将軍府的陳老夫人就去世了。陳家的爵位不高,但是老夫人的次子陳煥之是遊擊将軍,在西北掌兵,長房長孫陳祈年更是禁軍統領,直接拱衛陛下,都是有實權的武将,因此喪事也低調不了,自然,這個時候也不适合談婚論嫁。
手握重兵的武将無诏不可回京,除非父母喪事,畢竟本朝以孝治天下,現在的大周朝雖然到處都有大大小小的問題,但是明面上還是天下太平,陳煥之回京奔喪倒也無人置喙。李元璟叫羅全走了一趟陳府,讓陳煥之等老夫人頭七過後進宮面聖。
幾日之後,朝中出了一件大事——離京城七百裡的路州地界發生了地震。
“地龍翻身?”崔玉臻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神色怔然。
她終于想起來自己忘記的是什麼事了。
在她懷着宸兒的時候,路州發生了一場嚴重的地震,死傷過萬人,朝中便有人說自己肚子裡的是妖星,張太後也出來踩了她一腳,反而是當時已經被他們夫妻鬥敗了的誠王出面,請來了護國寺的方正大師和青陽觀的一清真人給孩子正名,又有李元璟處處維護,宸兒這個嫡長子才順順利利的出生、獲封太子。
真的是太糊塗了,這麼大的事情居然沒想起來。
李元璟連忙坐起來扶她:“你慢些,可是吓着了?”
崔玉臻的腦子飛快的轉着。不論腹中的是不是她的宸兒,她都不能讓舊事重演,這個孩子不能沾上一絲一毫的非議!
李元璟握着她微涼的手,輕聲說:“你放心,我早就有安排。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的。”
崔玉臻有些機械的轉臉看他:“你說什麼?”
“路州那邊,我已經提前有了布置,想必死傷不會如,嗯,不會無法收拾。”李元璟回答,“對了,你給謝尋遞個話,洪江海那厮的事兒,可以捅出來了。”
崔玉臻不意外他知道自己做的事,這會兒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的用意,既意外又感動,一時讷讷無言。
李元璟扶着她的肩膀,讓她慢慢躺下:“天色還早,我出去瞧瞧,你再歇會兒,我叫她們進來守着你。”
他剛站起來,尚未轉身,就被崔玉臻拽住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