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的夷岚,怎麼還不動手?她莫不是城主當膩了?”
馬族族長疾裡煩躁地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砸。
淡褐色茶水濺落在梨花木桌上,倒映出首座上鹿族族長鹿旋陽不虞的神色。
“老族長沒來嗎?”
見無人理會他的憤怒,疾裡調轉話頭,目光落在端坐的鹿旋陽。
鹿旋陽捧盞吹開茶水。
蛇族族長蛟巳笑道:“早些時候老族長吩咐人過來遞話,他族中事務繁忙,無暇參加五族會……”
“哼,究竟真是要務纏身,還是假意推辭不願前來?”
疾裡一聲冷笑。
“你鬧着要開五族會就是為了在我等面前耍威風?”狐族族長狐智按按太陽穴,“要耍回你族中去耍個夠,還有人同你一唱一和,豈不過瘾?”
疾裡一挑眉,挖苦道:“狐智族長真是好大的脾氣,不過這氣性怎麼隻對内不對外?啊?”
狐智将要回嘴,聽得茶盞碰桌聲。
三妖皆看向首座,鹿旋陽沉着臉:“如是為了争吵,也請離去,私下自行吵個夠。”
話是對着大家說,實際也隻是說與一人聽。
“這是城中新開的一家報社撰寫的小報。”
疾裡臉色不好看,但還是壓抑住火氣,從袖裡掏出一張絡錦紙,開始談今天的正事。
“你們看吧,這人族又搞出新花樣了。”
鹿旋陽簡單看過便遞給狐智,神色淡淡,瞧不出他對此的看法。
狐智接過絡錦紙,蛟巳湊到他身旁一塊兒看。
這副親昵姿态落在疾裡眼裡,總覺得不尋常。
“我記得你二人向來不對付,怎麼如今倒是親熱起來?”
蛟巳順勢倚在狐智肩膀上,故意嬌聲道:“那自然是因為我突然發現了狐智族長的聰明睿智,簡直令我着迷。”
狐智黑臉,毫不憐香惜玉,一把推開她。
絡錦紙被扔回疾裡面前。
“不過是食譜創新,食材輔以修行,曆來也有,這你也覺得是大事?”
鹿旋陽贊同道:“的确,犯不着為此召開五族會。”
疾裡暗自罵他們的愚蠢與怠惰,面上卻未顯山露水。
“我隻是讓諸位知曉這件事,關鍵不是這件事如何,而是那個人族她如今順風順水,先前我們不是商讨過,要讓她辦不下幼稚園嗎?”
蛟巳欣賞自己的指甲,漫不經心地點頭:“是這樣,不過我還沒有想到什麼好點子嘛。”
“蛟巳,老族長不在,你就沒了正形。”疾裡眯眼警告,“這麼放肆,不把鹿族長放在眼裡。”
“隻有你自個兒不敬鹿族長,非得拉上我?”蛟巳捧着臉頰表忠心,“鹿族長,我可是最敬慕您的,每次您說什麼,我都贊成。”
“谄媚。”
“不是再說正事嗎?”鹿旋陽太陽穴一抽,“怎麼又拌嘴?”
狐智:“剛才聽疾裡族長的意思,是想我們對那位白園長出手。”
“然而思來想去,計謀無非刺殺、栽贓陷害、暗中使絆這三類,刺殺怕是行不通,聽聞那人族實力強勁,還有凜月在。”
蛟巳接話道:“栽贓陷害好哇,可拿什麼贓栽她身上,又拿什麼害她?我可是想不出來。”
“照你們的意思便隻能用暗中使絆這一樣?”鹿旋陽擰眉深思,“我們又能與她使些什麼絆子?”
疾裡氣笑:“諸位就裝傻吧,待到那白甯杭做得風生水起,族人皆去了她那處,你等吃不到聘用教習的折扣便能想出來了。”
這話已經挑破窗戶紙。
餘下三妖也不裝模作樣。
疾裡見這三個家夥皆擺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無名火在心窩燒得旺起來。
真是不堪重任。
尤其是那鹿旋陽,如今雖為首座,但向來隻和稀泥,從來不表态,最會做順水人情。
狐智雖足智多謀,但脾氣太臭太傲,簡直就是顆臭石頭。
蛟巳,是個長袖善舞的角色,讓她攪混水、煽風點火可以,但難擔大事。
而老族長,寶刀已老,即使心似比幹般七竅玲珑,也因年歲漸長,不願再争權奪利。
如此說來,也唯有他尚能一用,怪不得那位大人特意找到他。
想到這一點,疾裡得意地翹起嘴角。
“怎麼都不說話了?”疾裡話裡帶上幾分傲慢,他不自覺地擡高下巴。
“隻想享受到好處,又不肯沾染是非,天底下哪裡有這樣好的事?”
疾裡往椅背上一靠,“咱們五族自三百年前便彼此依靠扶持,情同手足,紮根在秀城這塊地界。”
“雖說眼下妖界統一,妖皇陛下登基實行集權制,但目前帝都的手伸不到這邊,下派個城主也無濟于事,我們隻要同心戮力,自然能長長久久地稱霸秀城。”
“如今人族大批入妖界,他們于産業經營一塊兒自是比我等妖族更為得心應手,我等的利益少不得被他們侵占。”
“我記得蛇族經營的藥材鋪有受影響吧?”
蛟巳緘默不言。
“人族妄想在妖界立足,這豈不是要将我等踩在腳下?就算妖皇同意如何,秀城可是由我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