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制的小刀一下子斬斷了植物的莖。

一身“大紅大紫”的獵魔人正哼着小曲、毫無形象地坐在地闆上，一隻手随意地抓起了幾枚被砍下來的葉片，拎着它們湊到自己眼前。

他伸長脖子去觀察那些可憐的葉子，時不時用手指揉搓一下，但很快又一甩手，任由它們被氣流抛飛。

“啊啊啊啊——！一點有意思的東西也沒有——！”

——這名獵魔人的内在正是玩家“阿多尼斯”。

他胡亂用手中的小刀戳刺着無辜的盆栽洩憤，一邊大聲嚷嚷：“為什麼不種點可以當作藥材的高級品呢？這獵魔人太不專業了！”

這名玩家毫無依據地控訴着，但很快又哼起了小曲。

“······所以，他到底在和誰說話？”

一名“幻夢”公司的員工看着房間内發生的一切，下意識壓低聲音詢問身邊的同伴。

她的同伴：“······我不知道啊，但是好恐怖。這個玩家應該現實裡确實是沒有犯罪記錄的，對吧？”

“對、對啊······你别想太多了，玩家可不會和我們一樣有老母親心态。打遊戲嘛，大奸大惡的家夥多了去了······”

GM們明明很清楚，管理員的頻道是不會被玩家發現的······此時卻都有些心裡發毛。

而副本内的玩家，此刻又開始自言自語起來了。

“啊，不知道我親愛的小夥伴們現在都在幹些什麼呢？不會都和我一樣，還在初始房間裡規規矩矩地撿垃圾吧～？”

阿多尼斯嘴裡說着足以把副本作者氣死三次的話，随手把小刀往地上一丢，直接伸手把房間裡的盆栽連根拔起。

這株植物的根須意料之外的長——随着盆栽表層的浮土滾落，露出了泥土與糾結的白色根須，很多細小的蟲子在其中不斷扭動着······

植物的根須包裹着一具鳥類的屍骸。

“哇！這是什麼？彩蛋嗎？”

阿多尼斯吹了個口哨，伸出另一隻手，毫不避諱地撥弄了一下那幾乎隻剩下羽毛和骨架的、髒兮兮的小東西。

這團殘骸不知道在盆栽底部藏了多久，隻剩一排飛羽還比較完好。

被玩家一碰，那脆弱的頸骨一下子就斷開了。

随着聽起來莫名有些好吃的“呱嗒”一聲，那帶着小尖嘴的頭骨砸到地上滾了幾圈，散了一地的小蟲。

阿多尼斯快樂地玩了一會兒蟲子。

“嘿，小鳥兒，起得太早了吧？看看，都快被蟲子吃完了。”

玩家饒有興趣地撥弄了地上的腦殼幾下，心裡開始猜測起來：

難道說，我扮演的這個家夥在偷偷做什麼壞事？

學女巫玩黑魔法？

如果真是玩黑魔法的，那他房間裡會不會還藏着些别的好玩的東西？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其他的東西吸引了。

于是，玩家手中那纏繞着鳥類骨頭的植物，也和之前他經手過的其他東西一樣，被随手抛向身後。

——在他的身後，那堆滿了日用品的床鋪，正在熊熊燃燒。

在玩家看不見的維度裡，有幾名GM正抱頭痛哭。

“······他竟然發現了藏在花瓶裡的死鳥······啊啊啊啊為什麼！！為什麼是這家夥！！”一個幻夢員工道心破碎，“就算不是劇情黨，至少、至少也要是一個看過信的人吧！他連信都沒看過！！那麼大一張桌子，唯一寫了字的信，他怎麼能不去看一眼的啊？！”

“想開點，至少終于有人發現它了。”她的朋友努力安慰，“不像我，把寫了老半天的情書塞在了鋼琴凳裡······現在作為當事人的NPC們都已經涼透了，竟然還沒有玩家發現！”

話是這麼說······

隐藏在“觀衆席”上的員工們看着床上那一堆火，一個個都陷入了沉默。

阿多尼斯是一名非常純正的“玩家”，一切都以“能不能玩得爽”為唯一指标。

有的時候，“玩家”的行為，和“正常人”能理解的行為，是相差十萬八千裡的。

當阿多尼斯進入副本的時候，員工們還沒有意識到将會發生什麼，甚至還開玩笑地互相打賭，猜測這個“混亂邪惡”做派的玩家究竟會在什麼地方把自己作死。

畢竟，這個副本有很多死亡點。

隻不過，大部分死亡點，其實都是情報不足導緻的“初見殺”。

雖然阿多尼斯并不是能耐下性子去“聽故事”的人，但是在來的路上，他也聽過其他玩家聊過副本、提及其中最常見的一些死亡方式。

感謝那些開局就直接喝完一瓶毒酒的“天選之子”——他們的“驚世智慧”幫助了阿多尼斯這個後來者，讓他能夠規避這個（對他而言）可能性最大的一種死法。

至于後面的一些直通地獄的大坑，也基本由“下海咖啡”總結出了規律。

比如說，當茜茜裡不在身邊時，貿然進入圍牆内部······

當時“下海咖啡”分析過，玩家們進入了女巫的領地、或者說感知範圍，導緻女巫發現玩家根本不是什麼獵魔人，隻是個騙子······

阿多尼斯對此毫無興趣。

他隻是恰好記下了一些。

“桌面上的飲料有毒”、“茜茜裡不在圍牆之外的時候，獨自嘗試進屋會暴斃”······

阿多尼斯雖然喜歡作死，但他知道，要是自己真的死得太早，就會錯過很多有趣的東西。

他還是更喜歡親自體驗這些樂趣。

現在房間裡正越燒越旺的火，就是阿多尼斯進入副本後找到的樂趣之一。

一開始，他對這個初始房間裡的線索沒有半分興趣，隻想着找一些有意思的道具、然後帶着道具趕緊離開，去見識一下“女巫”的家到底是個什麼樣。

他如台風過境一般翻箱倒櫃——在此期間，他踢倒了放在一旁的油燈。

仿佛命中注定。

當時，油燈并沒有點亮，所以自然不會引發火災。

但是，一簇火苗在阿多尼斯的心裡亮了起來。

——那簇火苗在一瞬間就點燃了他全部的心神，再也無法熄滅。

他立刻潑油、點火，發現“哇塞，這玩意真的可以燒”以後，幹脆将桌面上看到的可燃物一件一件全都投入火焰之中。

火苗倒映在阿多尼斯的雙眼中，玩家的狂熱就好像人類第一次奪神之威能為己用時那般純粹。

阿多尼斯快樂地等待這一小團火焰逐漸成長壯大。

他給這朵由粒子效果構成的火焰喂食，甚至給它唱歌，期待它能長成吞噬一切的火海。

火苗回應了他質樸的心願，努力地吞吃着床上所有易燃的雜物，釋放出更多的光和熱。

當焦糊味填滿整個房間、熱量已經無法忽視的時候，有人敲門。

玩家輕松地躍過被火焰擋住的走道，拉開了客房的門。

門外站着旅店的廚師。

他靈敏的鼻子聞到焦糊味，但在廚房檢查了一圈，沒有發現着火的地方。

于是他緊緊皺着眉頭，在旅店裡到處嗅聞，最終來到了樓上。

他發現似乎有煙正從二樓那個“獵魔人”的房間裡飄出來，懷疑那個奇怪的有錢佬在做什麼神神叨叨的事情、惹出了火災。

看到客人前來開門，廚師勉強擠出的笑容，假裝自己隻是路過碰巧前來詢問。

這名NPC一邊整理着自己的圍裙，一邊偷偷向房間裡面瞟：“你好，先生，今天真熱······哦！天呐！着火了！”

根本不需要仔細尋找，廚師就看見了室内那團無論如何都無法忽視的熊熊火焰，一臉震驚地尖叫起來。

阿多尼斯笑了起來：“哦，原來燒火還是禁止事項？”

NPC沒有想過，縱火犯本人竟然并沒有一點想要隐藏的意思。

因為震驚與難以置信，NPC的表情有些呆滞：“您、您在說什麼啊，這可是旅店裡，您竟然······”

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為阿多尼斯順手把鍍銀小刀捅進了他的脖子。

鮮血從喉嚨口湧了上來，堵住了NPC接下來的話語。

廚師驚恐地後退着，下意識捂住傷處，踉跄着想要後退、想要逃離。

阿多尼斯站在原地看着對方兩秒，似乎在等待什麼。

随後他笑了起來，露出了一副健康的牙齒。

“啧啧啧，原來這個副本裡殺人沒懲罰啊，這和諧做的可不夠好。”

他臉上維持着那種陽光的笑容，自門内向外跨出一步，用非常親近的姿勢伸出手臂，攬住了受害者的肩膀。

受到緻命傷的男人僵硬地掙紮了一下，但他的生命仿佛風中殘燭，光是維持站立就已經很艱難了，此刻根本沒有抵抗的力量。

阿多尼斯借用對方這最後一點勉強站立的力氣，将這個不幸的目擊者拉回房間内，用腳尖一撥，關上了門。

随後，玩家繼續将NPC的身體向前帶了一下，讓那沉重的身體倒入已經開始大量冒煙的烈火之中。

他幾步并一步跳到床尾的書桌上，故作莊重地擺出一個祈禱的姿勢：“願他的靈魂随着聖潔的火焰一同前往天——國——”

偷偷觀察的GM們：“······”

NPC最後抽搐了幾下，終于不再掙紮。

阿多尼斯快樂地圍着火焰快樂地蹦跶，觀察被燒得肢體逐漸開始蜷曲的屍體，時不時探出短劍戳一下。

偷偷觀察的GM們：“······”

“我猜他肯定是《不夜城》系列或者《無序之地》忠實玩家。至少也該在《七國》和《地獄王座》裡開過無雙。”一個員工小聲說。

同來吃瓜的客服小妹立刻找出數據：“他以前在問卷裡填寫過，《不夜城：霓虹燈影》300小時、《不夜城：迷夢》400小時，《血族夜宴》全成就。”

GM們集體松了一口氣。

要是這樣的家夥沒玩過幾個大奸大惡遊戲，他們都吓得打算報警了。

有了阿多尼斯的傾情照料，火焰很快壯大到開始給房間裡的人上Debuff了。

于是，玩家帶着錢、短劍、卷煙和一個樣式怪好看的鋁制茶杯，踩在了窗沿上。

“獵魔人玩跳高······我該不會摔死吧，哈哈哈！”[*注:《巫師》梗]

他高喊着從窗戶一躍而下——掉了一點血，不過不礙事——然後随便牽了一匹馬，就往女巫住所的方向去了。

員工A：“······我們要調個NPC來把火滅了嗎？”

員工B：“······”

隐形的神之使者們眼睜睜看着玩家一路上到處放火，簡直像故意亂丢煙頭的小混混。

他還把負責指引玩家副本主線的年輕的車夫痛打了一頓，然後将可憐的NPC頭朝下塞進木桶裡。

員工B：“······毀滅吧，讓火燒的更猛烈一些吧，哈哈哈哈······”

而身為一切混亂的源頭，阿多尼斯正騎着馬，悠然地走在路上。

原本他打算嘗試讓馬去沖撞街邊的一群婦女看看效果，卻被一家鐵匠鋪吸引了目光。

原因嘛······

這家鐵匠鋪，牆上竟然挂着一支······槍？

關于槍······

《米拉瑞爾遊記》估計是想要避免這種裝備破壞各職業之間的平衡，所以槍的強度讓人看了都想發笑。

雖然說玩家可以自己做零件裝配、甚至已經有手工大佬成功作出擊發槍，但目前為止，能夠直接從遊戲中獲得的“槍”，隻有命中率感人的超級古董。

能被這種小破地方的鐵匠鋪挂在牆上，這支槍肯定也是一把“美麗廢物”。

但話又說回來了······

這可是火-槍啊！帥就完事了。

于是阿多尼斯扯了扯手中的缰繩，來到鐵匠鋪門前。

他現在兜裡有不少錢，感謝這個······不知道叫什麼的“花裡胡哨家夥”的饋贈。

鐵匠鋪的主人原本在訓斥自己打盹的兒子、順便拿鞋子抽學徒。

阿多尼斯看了會兒熱鬧，敲了敲櫃台的桌面，随手丢出一袋錢币：“來支火-槍。”

這些錢是某個冒充獵魔人的騙子的全部積蓄，但既然現在由玩家掌控這副身體，那自然全部随便玩家花費。

聽到那美妙的錢币碰撞聲，鐵匠鋪的主人立刻展現出無與倫比的服務态度與變臉速度。

他一瞬間就完成了從“怒火沖天”到“笑容滿面”的轉變。

在确認錢袋裡滿滿當當、甚至還有不少金币以後，鐵匠的笑容幾乎是焊在了臉上。

他立刻命令學徒趕緊把壓箱底的東西翻出來，一邊趕緊将牆上挂着的槍取了下來。

“诶呀客人，您眼光可真好！聽說您是獵魔人？真是了不起呀！”鐵匠唠唠叨叨說了一堆沒營養的恭維話，一邊極力推銷自己的貨物，“這是珍惜的商品，哪怕您去城裡，都不一定買得到！我們這兒也隻有三支。”

除了牆上那支槍，鐵匠又從櫃台裡翻找出了一個匣子，有些激動地遞到玩家眼前。

很快，學徒急急忙忙找來一盒火藥，還有兩個布袋，裡面各有十幾粒大小不一的黃銅彈丸和鉛制彈丸。

“您看，這種是目前大衆最常用的，我們這兒的價格可比大城市裡的公道。”鐵匠指了指那些樸素的小圓球介紹道，又滿臉堆笑地推銷另一種，“黃銅的嘛，就要貴一些了——但是您瞧瞧，金燦燦的多好看啊！不瞞您說，聽說住在大城市裡的紳士們，每次打獵的時候都喜歡用這種子彈呢！”

阿多尼斯饒有興趣地盯着這些子彈，撿起一顆珠子仔細觀察。

鐵匠殷勤地展示着自己的商品，用小紙片舀起一些火藥，又撈起幾粒彈丸，往槍管裡塞去。

同時，他嘴上不停，努力炒熱氣氛，希望能哄客人多買一些：“用的時候，您可要記得，千萬别讓這火藥受潮。您既然打算在這裡□□，那彈藥之類的，我可以給您個折扣，然後再送一沓油紙！”

阿多尼斯興緻勃勃地看着鐵匠的動作。

他以前玩過一款航海主題的遊戲。這種超級古老的燧發槍，他當海盜的時候弄到過不少······但從來沒有需要玩家自行裝彈的。

唉，還是能無限發射的激光槍玩起來更爽啊。

不過聽說有槍形态的魔法裝備，不知道能不能搞一把來玩玩······

在阿多尼斯幻想自己拿着魔導槍在法師協會開無雙的時候，NPC已經裝填好了一支槍，一邊絮絮叨叨地繼續推銷：“我們其實還有鑄鐵的彈丸，不過那東西太硬，可能會傷到槍管······不過，如果您不在乎這點小事，我們當然也可以提供。說到這裡，要是您不在乎子彈對槍造成的損害，那麼——甚至連花園裡撿的石子兒，都能塞進去當成彈藥。”

阿多尼斯感興趣地挑起了眉毛：“石子？普通的石頭？”

幻夢的遊戲世界中，絕大部分物品都是可交互的。

不過······地上的那些小石頭，雖然确實可以撿起來查看或投擲，但是根本沒什麼作用——頂多用來打在敵人身上，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阿多尼斯還真沒想過，這種遊戲裡做出來都不知道幹什麼用的小石頭，竟然還能當成子彈。

一般來說，如果有人走進鐵匠鋪、提出想要看看槍，卻又想打聽怎麼把石子兒當成子彈用······

那鐵匠多半會覺得對方是個沒見識的窮鬼，立刻把對方打發走。

但這次的客人是最近鎮子裡風頭正盛的“獵魔人”，看打扮多半是個舍得花錢的主······

最重要的是，一大袋金币銀币可就這樣放在鐵匠的眼前——鐵匠心裡很清楚，把自己的兒子賣了都賺不到這麼多錢！

于是，鐵匠非常精準地确認了阿多尼斯的定位：好奇心旺盛的有錢佬。

他笑着介紹：“是啊，客人，您要是平時用來打鳥玩玩，那用小石頭其實就夠了。當然，最好是圓圓的那種，不然，除了射不準，對槍本身的損害也是非常大的······”

“射不準、損害耐久·······”阿多尼斯也不管鐵匠後面說了什麼，當場蹲下去，随手從地上撿了一顆小石子，“也就是說，如果目标足夠近、而且不打算用很久的話，就沒什麼大問題？”

“哈哈！一位富有的老爺。當然是這樣，您真聰明，一下就抓住了重點。”鐵匠故作豪邁地大笑着，接過小石子，又取了桌面上的另一支槍，向這位大顧客示意應該如何裝填，将石子倒進槍管。

同時，鐵匠還在心裡偷偷盤算着：店裡有三把槍，但自己手裡的槍是最威風的——這個有錢佬打扮得好像一隻大公雞，估計就喜歡華麗的東西，估計也會優先買自己手裡的這一支。

這樣一來，就算把石頭當初子彈發射出去會損害槍管，對方最後也會買下這支槍，那自己就不虧。

鐵匠一邊在心裡計算得失，一邊作出語重心長的模樣：“槍支平時要定期保養，我們這兒有專門的工具。”

他緊緊盯着顧客的動作——果不其然，眼前的客人毫不猶豫地挑選了這支外形最漂亮的槍拿在手裡觀賞，渾然不顧裡面隻是最普通的石子。

鐵匠得意地看了看背後，想叫自己兒子學着點。

然而那個年輕人隻是懶散地靠着牆站在一邊，一副困倦的樣子，眼睛迷迷蒙蒙地不知道在看哪裡。反倒是學徒拘謹地跟在自己身後，畢恭畢敬地等待自己或者客人的指示。

這下鐵匠更看不順眼自己的學徒了。

不過他并不希望自己的惱怒影響到客人的購買欲-望，于是趕緊收拾好情緒，擺出花朵一般的笑臉。

阿多尼斯已經确認好了槍支的信息。

很普通的槍······出乎意料的子彈······值得一試。

他笑嘻嘻地将手中的槍直接對準了鐵匠的頭。

鐵匠非常不滿這種既危險又毫無尊重的行為，但是由于眼前的人是個“有點臭錢的獵魔人”，隻好勉強維持着笑容，說道：“小心啊，老爺，這可不是小夥子的玩具，是危險的······”

“砰～！”

阿多尼斯給槍支配了音。

不過他的聲音完全被火槍本身的巨大聲響覆蓋了。

扣下扳機後，火藥爆炸帶來的後坐力讓火-槍差點脫手。

但是······在這樣近的距離下，哪怕歪了九十度，也不可能打偏。

槍響過後，鐵匠滿臉是血，向後倒去。

近距離炸開火藥裹挾着小石塊掀開他的皮肉，鑽進他的眼窩，瞬間就要了他的命。

阿多尼斯愉快地笑了。

“哇，暴擊耶，運氣真不錯！”

鐵匠死都沒想到，竟然會有人光天化日地在大街上直接殺人。

更沒有想過，在殺死自己以後，兇手臉上那無比健康的笑容都沒有一點變化。

附近的人群也傳來尖叫聲。

鐵匠的學徒則因為這變故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如同石化了一般呆立在原地，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