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長夜的風拍在耳邊,雖已到了五月,又是夜裡,長時間的奔襲南面讓裸|露在外的皮膚感到一些寒意。柳淮坐在後面環過瞿心燈的腰腹,一手同她的手一齊握在缰繩之上,心裡揣着一腔流動的熱。
往回望去,已經出京城了。想來不久便會有通緝的旨意下達,他們将從此遊走在無窮無盡的追捕之中,這場私奔,這場逃亡,從那一刻柳淮在懸崖之下再次遇見瞿心燈時其實便已經開始了。
他們總算是甩開了追兵,也總算是有一些時間可以說說話,蒼茫的天幕之下二人緊貼在一處,瞿心燈反握住柳淮的手,放到唇邊親吻了一下。
她感覺柳淮埋在她頸肩的呼吸又重了幾分。
“你看這裡是什麼地方?”瞿心燈忽而笑了笑。
早些時候進京,走的是冷僻不能見人的小道,如今夜奔離京,走的還是冷僻不能見人的小道。柳淮不明所以,搖了搖頭,手上圈着瞿心燈腰的動作緊了緊,舌尖輕輕舔|舐着她頸側的肌膚,染上血迹,又腥又甜。
就這樣一直在路上吧。既然不知道前路在哪裡,那就一直在路上吧。路上有無邊的月色,有起伏的蟲鳴,有瞿心燈,她此時就在距離柳淮無窮近的地方。既然前方的不知道去哪裡,那就一直在路上吧。
然而瞿心燈并不是一個一味想着在“路上”蹉跎半生的人。
“坐穩了!”她忽然揚鞭,好不容易休憩一會兒的馬此時又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沖出去,柳淮一個恍神間,眼前的景象就越發在腦海中翻出模糊的記憶。
是那一口潭水。柳淮被瞿心燈拉着下馬,隻見那一汪水潭就那樣停在那一處絕壁之下,腦中頓時回想起初見時的場景來。
“心燈姑娘……”他正要回頭和瞿心燈說些什麼,便因不防被瞿心燈推倒在亂石遍布的淺灘之上,後背後腰抵着河灘上不規則的石頭,硌得有些生疼。
然而緊接着,瞿心燈便跨坐在了他的腰上,拽着他的衣領便開始輕吻。
哪裡來的女流|氓?柳淮的額頭緊緊貼着她的額頭,唇角是掩不住的笑意。
這也太瘋狂了,這也太荒唐了。就再剛剛,他們二人一刀了結了當今太後,而後從戒備森嚴的皇城出逃,一路逃出京都,逃到這不知日月的山中,再這野生的地方,兩個自由的人,就這樣愛在了一起。
水聲簌簌,并不來自那口沉默的水潭,唇和齒磕碰、糾纏在了一起,血氣在口腔中漫延,再在眼神之中交彙,最終彙成一條情和愛的河流。
被解開的是衣衫,散落在野灘上的也是衣衫,然而飛出天外的是比鵝絨和飛雪還有自由的靈魂,膨脹在此間的,是悖逆于世道的野心。
瞿心燈坐了上去。她有些過于心急了,以至于不可避免地察覺到了痛苦和幹澀。然而痛苦也不是她一個人的,是兩人所共生一處的、隐秘的、歡愉的。
近。太近了。比無窮近,還要再近一些。
“嗯……慢慢來……!”
柳淮輕輕回抱住他,吻在瞿心燈的唇角的頸肩,一直往很柔軟的地方去。瞿心燈的膝蓋跪在碎石灘上,原本點在膝蓋下的柳淮的衣袍因為動作的激烈這會子不知道被蹭到哪裡去了,膝蓋處的皮膚在碎石處磨出了血痕,痛意在此時隻能讓快意更上一層。
“不要……弄傷自己了。”柳淮配合着她的動作。幾番動作下來,終于是适應了許多,溫暖的疼痛逐漸消散,緊接着是對溫暖更瘋狂和激烈的渴求。
像是遊魚在渴求水,鳥雀在渴求飛翔,走獸在渴求廣袤的大地。日和月都有所渴求,再世界隐秘的角落,再山野的縫隙裡,再晨昏的分界線裡,他們渴求交融混合。
“呃……”
很舒心暢快的喟歎,不知道是誰先發出來的,可能是瞿心燈,也有可能是柳淮,也有可能是他們二人一起,也有可能隻是山川流水在日月的交融中呢喃吟唱。
“我是你的。”柳淮撥開被汗液凝在鎖骨處的發絲,虔誠落下一吻,安撫着兩個人初次不可避免的疲憊。是不能就這樣的姿勢抱在一起太久的,因為人總是貪婪,食髓知味,容易在新一輪的溫暖中沉淪、釋放自己的天性,不再掩飾自己的欲望。
“歇一歇。”瞿心燈長歎處一口氣,和柳淮相對坐着,抱在一起。
“嗯,歇一歇。”柳淮吻了吻她的側頰,“但是不能歇太久,将衣服披上,我去生一堆篝火,會冷。”
“舒服麼?”瞿心燈眯着眼睛懶洋洋問,一手挑着柳淮的下巴,後者耳尖有些绯紅,微微将目光别到别處去一點,輕聲道:“我讓你舒服了嗎?”
“很疼。”瞿心燈咬住了他的下巴。
“抱歉。”
“沒事,以後慢慢陪你多練練。”
“我去生火。”他耳尖上的绯紅更顯露了一些,慢慢又不舍得和瞿心燈分開來,随意套上外衣後便起身去找枯枝燧石,點燃了一小小的一堆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