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言的紡車，編織的命運啊！你們滑稽的表演，正是好曲！”萊斯特邊吟誦，邊劃出腰間的西洋劍，指向那人的額頭。冰冷的刀透過寒芒，臉色變化的高個子保镖支吾不出聲。他亦如任人宰割的羔羊，與屏幕上的人物角色調換。舞台演出的主角掩蓋面具，笑吟吟的聲線中卻聽不出喜好。此時這般，他才清楚意識到自己的險境。

人，總是在臨死時候最恐懼。

撲通，身側一同下跪的骷髅，那正是楊勇。被萊斯特特地請出的演員。他的眼神中透露恐懼，清明的、清晰的，恐懼。

“現在，你有一個機會回答我的問題~”

“它無需利刃卻能割裂靈魂，不用繩索卻将人困入牢籠。多數人的遊戲，少數人的噩夢——說出這柄‘無形兇器’之名。”

高個子和蘇醒的楊勇恍恍惚惚站在同側，聚光燈的大燈罩于頭頂，萊斯特立于高處，揮灑間抛下黑色羽毛，每片羽毛化作擴音器播放出不知名的細碎之聲。随着管風琴作響，萊斯特道出真相——“欺淩”！

楊勇攤倒于地，而高個子身後寒意湧起。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再也不敢了！”楊勇一睜眼便看見那鏡面碎片的畫面。憎恨的臉，哭訴的臉，有如惡鬼。他撲通一聲跪下，早已吓破膽瑟瑟發抖，“饒命啊！饒命！”

而高個子伸出手，仿佛要抓住空中的黑羽，僞裝悔恨的人呐喊：“此後一定将心悔改！”

萊斯特遙遙看着饒命的兩人，得意道：“聽啊，這就是你們的‘正義進行曲’。”

“它不舉天平卻稱量所有罪惡，未持火炬卻燒穿每張假面。當鐘聲響起時，缺席者亦無法逃脫——此為何物？”他繼續詢問。

“是、是……”絞盡腦汁，哆嗦着想不出詞語，楊勇徒勞看向高個子保镖。他此刻終于意識到唯一可能依靠的人物正是他的保镖，惡聲惡氣道，“保镖！保镖！你必須保護我！”

高個子厭惡地看向他的少爺，僵硬地踢了腳地闆。他不得不回應：“是、是公平！”

“錯！是裁決！”萊斯特戲谑地盯上他，手中西洋劍揮動，有如指揮棒，點綴處的空間開出紅玫瑰。舞台的燈光序曲拉響，轉身間萊斯特輕挑劃過高個子的喉間。飛舞的血珠散成花瓣。

輕快的舞曲仍在跳動，觀衆的喝彩鼓掌。

“方烨在搞什麼！”阮婉玲震驚地站起來，而紀晴夏反應更快地拉着她趴下。迎面刺來的鏡面碎片紮入其後的無面人之臉。若不是紀晴夏感知迅速反應，此一紮必将刺中心髒！

“什麼情況！”阮婉玲驚呼出聲，卻見身側兩排的觀衆齊齊看來，他們豎起食指，無臉的面容陰森詭異。紀晴夏緊張道，額頭密布汗水：“我們違規了。”

他警惕地看着周圍不再動靜，感知裡面這一整片全是充沛的靈力。但此等的靈力無拘無束，虛無缥缈，連正形都抓不住，紀晴夏咬牙道：“觀衆。我們當好觀衆應該就沒事，這是警告。”

“不，這才不是我！”方烨呐喊出聲，他萬萬沒想到這場劇目，作為報複的滑稽主場染上了血色。由此代替錯位産生的快感悚然消逝，片刻的酩酊醉酒被刺痛驚醒。正如戲耍到高潮時候，酒杯裡潑出的是墨水，觸碰的金屬冰冷地貼上胳膊！

非也，這不出于自我的授意！非也，萊斯特正是強行霸占了他的權益發起演出。非也，方烨忽地詢問自己，詢問起自我的真實。是享受投射于萊斯特的演出，還是更注重自我的獨立？

冰涼的冷意灑落脊背，方烨蹭地站起去，他無法想象再任由萊斯特這般表演會發生什麼。身側的手拽住他，在人群的一同用力下，他從冒出頭的一秒間死死壓回了座位。

“什麼比黑夜更漫長？比枷鎖更刺痛？”

紀晴夏撫過嘴唇，皺眉下念出解密：“這是什麼意思？孤獨？”

“正确答案是——等待！”萊斯特歡呼雀躍，忽地湊近拉近距離，面容猙獰藏于面具之下。他的眼神冰冷而唾棄，視面前的混少爺猶如路邊的一條狗。

“可我——已經厭倦了等待。”他衣畔間幽靈的火焰燃燒，冥海裡的國王随着浪潮咆哮，舞台背景裡傳來鲸鳴。

耳畔合唱的歌聲，洶湧的情緒撲面。那外界傳來鲸魚鳴叫，空靈叙述孑然一身的處境。卻又合奏着狂風驟雨，壓抑着可怕的情緒。那是泣血歌喉中的哀悼，是愛與憎恨的悲歌。

舞台上的演員們盡情演繹，無面人的群演跳動芭蕾，劇目的演出在此等不斷旋轉的舞台上顯得荒誕。

“歡迎來到今夜——門票是你們腐爛的良心！”

“紀晴夏，放開我！雖然我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劇本演出，但是方烨竟然要殺人嗎！”阮婉玲用力扯動攔住他的紀晴夏，焦急萬分道。被推開的紀晴夏卻是上前幾步再次抱住阮婉玲，被捶了一拳嗷嗷叫着：“冷靜，冷靜！這裡不一定是真實啊。”

“我都揍疼你了，還不是真實！你、你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吧！惡人是該死，但是方烨可是要被審判者抓走坐牢的！”

聽着阮婉玲的話語，紀晴夏抽空看向舞台上，自娛自樂的“方烨”正跳下餐桌，提起西洋劍走向楊勇。那絕不可能是方烨。紀晴夏惱怒地想，但也正是如此，他更不敢将阮婉玲就此放開魯莽沖過去。鬼知道那是什麼！

此時卻聽舞台幕布之後，清脆的嗓音吟誦詩歌，打斷了激情的演出。

“法典條文早已數列，君主時代成為故事——裁決從不以個人主義降臨！它一直在你們骨髓裡生根。”

随着吟誦詩人登場，紀晴夏和阮婉玲皆是詫異停下動作，看向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