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間不長,很快就到了愛麗絲出發去往邊境巡視的日子。
時值深秋,已經帶上了蕭瑟寒意的晨霧籠罩在城堡四周,令空氣中帶上了絲絲涼意。
年輕的領主今天換了身和往日風格大相徑庭的裝扮,她腳蹬長靴,一身輕便的領主軍服外加了件保暖的披風,濃密的長長黑色卷發被高高束起,秋風一吹,垂到腰間的發梢和披風一角被同時揚起,遠遠看去,竟然教人感受到一股凜冽之感。
愛麗絲站在城堡的台階上,目光掠過整裝待發的親衛隊,落在了隊伍前方的耶爾身上。
暗精靈穿着一身輕甲,腰間一左一右分别别着雪牙虎匕首和統領級别配制的長劍,身姿筆挺。臉上的面具很好地遮住了他的精緻眉眼,隻露出下半張臉,光看那鋒利的下颌線和緊繃的唇角,他整個人都透着股肅殺之氣,像極了什麼危險的角色。
但這僅限于對别人來說。
耶爾察覺到愛麗絲的視線,立刻上前一步,單膝跪地行禮,聲音沉穩:“主人,親衛隊已經準備就緒,請您指示。”
愛麗絲微微颔首,她慢慢邁下台階,來到隊伍前方,掃視着每一位親衛隊員的臉龐,他們神情嚴肅,帶着隐隐的緊張和期待。
她沉聲道:“這次護送我去巡視邊境,不僅是你們的第一次正式任務,更是我對你們的考驗。望諸位打起精神,謹記職責,讓我見識一下由最精銳的騎士們組成的親衛隊到底有多厲害!”
她的話铿锵有力,激起了隊員們心中的鬥志,原本些許的緊張也轉化為了昂揚的戰意。
“是!必定不會讓領主大人和統領大人失望!”全副武裝的騎士們齊齊将腰間未出鞘的長劍一正,高聲喊道。
愛麗絲滿意地擡了擡手,示意他們整隊出發,然後在耶爾的護送下登上了馬車。
耶爾為她關好車門,轉頭翻身上馬,揚鞭命令道:“所有人,現在出發!”
随着這一聲令下,親衛隊立即動了起來,衆人隊形嚴密地拱衛着中央的車輛,浩浩蕩蕩地駛出了領主城,向着邊境進發。
……
約因郡邊境,格林維希堡。
這裡并不像大部分人想象中的軍事重地,更像是一個有些獨特的偏遠小村莊,沒有老人和婦孺,隻有歲數從十五至七十五不等的男性士兵。整個駐地的面積不過百來畝,周圍的防禦工事十分潦草,僅有幾座低矮的塔樓和稀疏的木栅欄看似有點用處,但稍有經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根本擋不住真正的進攻。
格林維希堡邊上就是艾爾溫河,這條河充當了約因郡與隔壁曼哈郡的邊境線,河水洶湧,奔騰不息,是天然的屏障,卻也是一種危險,河底湍急的暗流和旋渦已經吞噬了不少敢于挑戰它的生命,警告着人們不要輕易嘗試涉水而過。
也正因為這道天險,初代領主很有遠見地下令在這裡建了格林維希堡,仗着約因郡這側的河岸地勢較高,他們在修建軍營時架起了一座吊橋,這就成了過河的唯一關口。但這僅有的吊橋也并不寬敞,頂多能容一輛馬車通行,橋頭兩側各有一座小型塔樓,用以懸挂控制吊橋起落的繩索,裡面通常也會安排輪班駐守的警戒士兵,但他們大多懶散得很,隻有在吊橋升起和放下的時候才會活躍片刻。
此時正有幾隻烏鴉落在塔樓的窗台上,扯着難聽的嗓子叫喚着,似乎是在嘲笑這座軍營的破爛。
“叫什麼叫?招災的東西,真是難聽!”底下傳來一聲煩躁的叫罵。
說話的人走在幾名士兵之間,他們扛着工具從營地裡出來,拖着疲憊的身軀往外走。有人背着水桶,準備去河邊取水;還有人拿着鐮刀,準備去自己開辟的地裡把沒收完的麥子割幹淨。
冬天快來了,按照往年的慣例,他們肯定收不到補給,因此這一冬還是得指着那點兒自己種的東西活命。
阿諾就是這些人其中的一員。
他手裡握着鐮刀破舊的柄,指腹的繭刮擦着粗糙的木刺,彎曲的關節發紅,因為幹了太多的活兒也粗大了許多,比起那雙曾經屬于子爵少爺的手,現在它們不再修長細嫩,而是變得粗糙皴裂,幾乎快要看不出往日那養尊處優的影子。
他身邊跟着唯一一個剩下的随從,那是從小陪他一起長大的辛達,自從阿諾落敗被流放後,隻有他還願意跟着阿諾,一同被發配到這個地方受苦。
天色陰沉沉的,厚重的雲層如鉛一般壓在邊境軍營的上空,天空仿佛被一層暗幕籠罩,讓人透不過氣來,遠處偶爾有幾聲沉悶的雷響,預示着一場秋雨随時可能傾盆而下。
辛達出門前把唯一一條圍巾給了阿諾,這會兒他們頂着肆意呼嘯的秋風往田裡走,風卷起一陣陣幹燥的塵土與枯黃的麥穗,吹得人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