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則在一旁微笑着不說話,但芙甯卻很快地将話題轉移到了她身上:
“說起來,這一次邀請你們來這裡休整,還是為了要當面感謝愛麗……咳,愛麗絲·巴列特子爵從異族手中救了我。”芙甯差點習慣性地直呼愛麗絲,好在臨出口前意識到邊上還有一個皇家的傳令官,她才緊急刹住了車,用了個較為正式的稱呼找補了回來。
愛麗絲輕輕颔首,面帶謙和之态:“芙甯小姐不必客氣,不管是誰去跟異族談判,肯定都會盡力保證您平安歸來的。”
“不,”芙甯搖了搖頭,眼底忽然多了分不易察覺的灰暗,“我非常感謝你對我的幫助——不止是在異族手裡救下我那次,還有之前,在公學的時候。”
“如果當時我聽進去了你的話,就不會後來沖動之下追着異族的痕迹去找達蓮娜,反倒被他們抓在了手裡。”
她的話語中透出一絲難以掩飾的失落,愛麗絲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份情緒,略一思考,便猜到了大小姐欲言又止背後的原因。
“達蓮娜……”愛麗絲輕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回憶起自己将她帶回城堡審問的場景。
一個昏暗的地牢,是每個領主城堡裡都有的标配,被關在裡面的達蓮娜四肢戴着鎖鍊,被緊緊地拴在潮濕冰冷的石牆上。
“你真的以為可以用芙甯作為籌碼,換取你的榮華富貴?”得知芙甯被抓是達蓮娜故意向異族建議後,愛麗絲問道。
達蓮娜勾起嘴角,嘶啞的聲音裡透着怨毒:“我隻是想證明我的能力,借着異族的力量,重塑我的地位而已。隻可惜啊,你這個陰魂不散的家夥又破壞了我的計劃。”
愛麗絲沒有理會她的異想天開,通過接下來的審訊,她從達蓮娜嘴裡撬出了更多自己想要知道的情報,也是在這個過程中,她逐漸拼湊出了達蓮娜原本的陰謀。
原來,達蓮娜早已在公學派來的追兵中發現了芙甯的蹤迹,随後她便動了心思,計劃利用公爵大小姐作為投名狀,要挾蘭蒂斯家族獲得好處,向異族邀功,試圖在他們面前展現自己的價值。
本來這個計劃是沒什麼問題的,但壞就壞在原本隻是一心發動入侵戰争的異族在見到耶爾後臨時更換了目标,達蓮娜卻不知道。
“我沒想到,異族真正想要的原來是你身邊那個護衛,”長久拷問下帶來的精神高壓令達蓮娜疲憊不堪,她喘息着,但看向愛麗絲的眼神依舊冰冷而瘋狂,“等到我明白這一點時,一切都來不及了。”
針鋒相對這麼久,這還是頭一次,愛麗絲因為她口中說出的話變了臉色——她提到了耶爾,這個愛麗絲一直刻意回避去回想的名字,更何況某種意義上來說,達蓮娜算得上間接害她失去耶爾的罪魁禍首。
“很好。”她輕聲道,表情在地牢微弱陰森的燭光下忽明忽暗,“‘姐姐’,你或許仍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不過沒關系,很快,你會付出為此後悔的代價的。”
……
回憶在愛麗絲的心中如潮水般翻湧,她迅速止住試圖更進一步往另一道身影上探溯的思緒,将注意力抽離,重新集中到了面前的芙甯身上。
她看向這個比自己還要直接的受害者,說道:“達蓮娜被我關在了城堡地牢裡,私通異族、背叛人類,她的罪名不小,這次我來帝都,其中一個目的就是要請示陛下和冕下後再處置她。”
“我以為她是我的朋友,”芙甯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能憋住心底的憤怒和受傷,有些失态地将這句話說出了口,“然而……一切都是騙局。”
愛麗絲不太清楚她和達蓮娜之前到底有多要好,但就目前大小姐的表現來看,顯然自己那位便宜姐姐的背叛給她留下了深重的陰影。
于是她主動擡起酒杯,同芙甯道:“我明白您的心情,作為蘭蒂斯家族的繼承者,其實您有權利對她的處置提出建議。而就算不提您的身份,作為這次事件的直接受害者,您同樣有資格要求罪魁禍首付出應有的代價。”
“如果您願意,我會在觐見陛下和冕下時向他們彙報您的意見,懇請他們根據情況作出公正的裁決。”愛麗絲繼續誠懇地道。
“是嗎……”芙甯有些愣怔,片刻後還是沒能狠得下心,隻是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說道,“算了,一切聽憑陛下和冕下處置吧。”
對于大小姐和她跋扈名聲不太相符的心慈手軟,愛麗絲雖然有些驚訝,但也沒有對此進行過多評價。幾句話之後,有關于達蓮娜的話題便被他們默契地略過,換成了貴族間慣有的、官方的、但确實沒什麼營養的客套對話。
至于為什麼不再提起達蓮娜和異族的事,愛麗絲純粹是不想影響心情,大小姐嘛……她估計是顧忌在場的傳令官,那畢竟是皇室的人,因此這些更偏向于“私事”的話到這裡便點到為止。
社交場上你來我往,很快就吃完了一頓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