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笑了笑,伸手一指他胸前别着的獅首胸針。
“就這個吧,大小正好,材質又足夠結實,非常适合用來給陛下作展示。”
蘭蒂斯大公被她一指,頓時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但他還是擡手緩緩取下了那枚胸針,将它放進了愛麗絲攤開的手心裡。
純金打造的胸針有些重量,愛麗絲拿到手後先是端詳了一番那每根鬃毛都熔鑄得栩栩如生的獅首,以及鑲嵌在雄獅眼眶中充當眼睛的金色寶石,然後才滿意地舉着它回到了皇帝座前。
“陛下,請您凝神,看好臣接下來的動作。”她嘴角噙着一絲微笑提醒道。
下一瞬,一縷跳躍的熾白色火苗便燃在了愛麗絲空着的左手掌心裡。
而就是這麼小小的一縷火苗,就令宮殿裡的溫度霎時上升了好幾度。
距離比較近的圖坦蒙二世更是被烤得面皮發燙,他強撐着身為皇帝的威嚴作派,忍住了往後躲的欲望,眼神卻難免因為這種不适感而陰沉了下來。
但不待他開口斥責,愛麗絲便動了。
她托着那朵跳躍的焰花,将右手拿着的胸針往裡一丢,下一秒,那縷白焰吞吐了一下,原本還在殿内燈光下閃耀着名貴光芒的胸針便消失了。
原地蒸發,無影無蹤,好像那純金鑲寶石的獅首從未存在過這個世界上一樣。
皇帝臉上陰沉的表情頓住了,一邊沉默旁觀的威廉姆·蘭蒂斯也不由得眼神微凝。
愛麗絲則依舊托着那縷看起來一點兒變化也沒有的白色火苗,她笑吟吟地介紹道:“陛下,您可以将剛才那枚胸針視為當時被我處理掉的‘祭品’們,而臣用來處理他們的,正是這種火焰——”
“太陽之焰。”
她咬字清晰地吐出了這四個字,随後整座宮殿内便陷入了一陣微妙的靜寂。
皇帝和大公爵神色各異。
太陽之焰,他們當然有所耳聞,這大名鼎鼎的頂級光明禁咒向來被教會尊為聖火,而且前兩天處決前任聖女的那場審判,也是用得太陽之焰。現在愛麗絲當着他們的面,演示了自己可以用太陽之焰進行“處理”的手段,于是她先前對皇帝的說辭也就一下子變得可信了起來。
可皇帝并不想要這樣的可信。
在相信了“祭品”真的被愛麗絲一把火燒掉以後,他先前表現出的那些賞識和平和瞬間淡去,甚至太陽之焰的威力還又一次激起了他對愛麗絲這個新任光明聖女的忌憚。
片刻後,圖坦蒙二世耷拉着眼皮往靠背上一倚,語氣憊懶:“既然如此,那朕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巴列特卿回教會繼續當你的聖女,有什麼新的發現記得及時向外傳信,蘭蒂斯卿會轉禀于朕。”
這就是下逐客令了。
愛麗絲面上不顯,心裡卻因為暫時蒙混過關而着實松了一口氣。
她和蘭蒂斯大公向皇帝行禮後便一同退出了這間殿室,登上回程的馬車後,愛麗絲掀開兜帽,開門見山地問道:“大公為何向陛下隐瞞了孩子們的下落?”
威廉姆·蘭蒂斯依舊習慣性地上了馬車後便假寐起來,聞言他閉着眼,語氣平淡得完全不像是在讨論自己欺瞞皇帝的罪行:“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愛麗絲從他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波瀾,愈加拿不準這位大公爵到底在抱着什麼樣的打算,于是她故意進一步刺探道:“您就不怕剛才我沒有及時反應過來,在陛下詢問時嘴快吐露了實情,導緻您的欺瞞之舉暴露?”
這句話問完,愛麗絲本以為會看到威廉姆·蘭蒂斯露出不悅之色,可沒想到,這位大公爵竟忽然笑了。
他纡尊降貴地睜開眼看向愛麗絲,這一刻,威廉姆·蘭蒂斯看過來的眼神讓愛麗絲清楚地看見了他平日收斂在大貴族優雅皮囊下的傲慢,以及身為金字塔頂端那一撥掌權者的氣定神閑。
“巴列特子爵,或者稱你為聖女小姐,”他嘴角彎起,可翠綠色的眸子依舊古井無波,“你得感謝你的聰明,否則,現在你就沒法好端端地坐在這輛馬車上了。”
愛麗絲:“?”
她忍不住質疑道:“我知道大公您深受聖寵,但您就這麼肯定,即便陛下知道了此事也不會降罪于您嗎?”
“而且,我若說出事實,反而是對陛下坦誠忠心之舉,又怎麼會像您說得那樣難以平安返程?”
威廉姆·蘭蒂斯聞言斂了些許笑意,可他看着愛麗絲的神色卻多了一絲憐憫。
他意味深長地道:“那天晚上,你身後那群黑袍人……”
愛麗絲頓時心頭一沉,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