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

蕭期擰眉看向他，勾唇冷笑：“還來讨打讨罵？”

“是阿細……”阿寬道，“阿細從侯府回來了。”

聽及，蕭期頓覺精神抖擻，蹭地從榻上翻身而起，笑着道：“讓她在書室等我！”

阿寬親眼目睹這個病得力不能支的郎君眨眼間變得生龍活虎的，着實大吃了一驚，卻又忍不住提醒道：“阿細的臉色不好，她帶回來的消息，怕不是什麼好消息。”

“縱使是壞消息，也比沒消息好。”蕭期渾不在意。

自被章詠春誤解至今，他登門無望，已有許多日子未曾收到她的隻言片語。如今，她肯傳來隻言片語，他總得想法子見她一面，也好消除兩人間天大的誤會。

然而，見了阿細，他猶如被霜打過的茄子，臉上勉強撐起的一絲神采倏地散得無影無蹤，竟是伏案咳嗽起來。

阿寬忙上前為他拍胸撫背，腦中靈機一動，心底已是有了主意，遂提議道：“郎君不是一直為見不着那女公子的面而愁悶煩惱麼？眼下那女公子既送來了這樣好的時機，郎君何苦為此消沉傷心？依小人看，郎君不若以此為由頭，親自動身往侯府去一趟，再讓阿細傳個話給那女公子，隻說讓那女公子親自将郎君送出去的那些物件歸還。”

聽言，蕭期并未作聲表态。

阿細卻道：“郎君病着，若真要取回那些物件，不若待身子養好了些再往侯府去。”

“你這沒心的木頭人便不要添亂了！”阿寬瞋了她一眼，神氣十足地道，“正是要郎君病着去見那女公子才好哩！那女公子若不似你這個沒心的，見了郎君這副可憐模樣，哪能狠得下心與郎君恩斷義絕呢？”

阿細頗瞧不上他這副模樣，再無言語，隻垂眸去看蕭期。

蕭期卻是一臉驚奇地看着阿寬，疑聲問：“你從哪兒學的這些不入流的手段？”

阿寬道：“這便是郎君沒見識了！郎君熟讀兵書，當知兵法裡有‘三十六策’，可知世間的男歡女愛之事，也有‘三十六策’？

“郎君欲見那女公子而不能，小人讓阿細傳話給那女公子，言說郎君也有意收回曾送出去的那些物件，且先順了那女公子的意，卻聲稱要她親自歸還，如此，那女公子若真有心要歸還那些物件，必定會親身來見郎君，這不正合郎君之意？此乃欲擒故縱之策也！

“而小人讓郎君帶病前往，也便是乘勢追擊，讓那女公子見了郎君的病弱模樣，能對郎君知疼着熱些，再不忍心舍下郎君了。此乃搖尾乞憐之策也！

“這些皆是小人的智慧，并非不入流的手段。郎君若能依計行事，小人保管替郎君保住這樁姻緣！”

聽了他這番天花亂墜的話語，蕭期竟似被蠱惑了，遲疑着點頭：“那便……依你吧。”頓了頓，又道，“你閑時，便将這‘三十六策’仔細記下來吧，但好歹給那些計策想個得體些的名頭。你方才說的那兩條計策，頭一個‘欲擒故縱’倒也說得過去，後一個‘搖尾乞憐’，忒……忒難聽了些。”

阿寬卻不以為然，更有些委屈：“小人想破了頭也隻能想出個這樣的名兒，旁的名兒倒都不及‘搖尾乞憐’妥帖确切哩！”

而他卻在心裡腹诽着：“郎君如今巴巴上趕着去貼那女公子的冷屁股，可不就是狗兒搖着尾巴乞求主人的憐愛麼？”

隻是，他家這郎君雖說心思缜密、城府深沉，兵法謀略用得得心應手，在姻緣場裡碰了壁，卻又成了個毫無心機手段的呆蠢之人。如此，也隻能他多費些心神了。

阿細回侯府傳話後，阿寬便讓竈上殺了一隻雞，取了新鮮熱乎的雞血裝在了扁壺裡，緊貼着胸口捂着，唯恐裡頭的雞血在這寒冬臘月裡凍成了血塊。

這是他為他家郎君留的殺手锏，又恐這郎君臨了不會配合他，他并未将雞血的事告知蕭期。

逢蕭期問起，他随口胡謅道：“這裡頭裝的是能讓那女公子回心轉意的神仙水，小人到時候會相機行事。若是那女公子不為郎君的“搖尾乞憐”動容，小人懷中的這壺神仙水定能讓那女公子回心轉意！”

“你給我看看裡頭是什麼。”蕭期不放心。

阿寬卻煞有介事地道：“郎君若是這時候看了，那這神仙水便不靈驗了。”又委屈巴巴地眨了眨不知何時淚汪汪的雙眼，“郎君莫非不信小人麼？”

見他這般模樣，蕭期隻好不再為難他，仔仔細細地梳洗了一番，便帶着他齊整光鮮地出門往侯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