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有女懷春 > 第186章 第二六章 江回漢轉兩不見

第186章 第二六章 江回漢轉兩不見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但她既做出了承諾,為了兒子的病情,她隻好點頭:“好,那便有勞女公子了。”

***

章懷春是頭一回踏進西苑,亦是頭一回見識到這座園林的深闊幽靜,若無人引路,她怕是會在此迷失路徑。

一路上,她總會見到羽林衛的身影,卻也并未将這些人放在心上。

想到即将要見到鄭純,她早已如死灰槁木一般的心,還是會痛。

而自今日之後,她與他便是江回漢轉兩不見,再不會有雲交雨合的時候了。

眼下,她既迫切想要見到他,又害怕見到他。

頭頂陰雲如影随形,一陣風過,她始見到了雲層後的一縷陽光,那光芒之下,便是他養傷的屋子了。

屋門打開,她再次見到了關宜——這個即将要與她曾經的夫婿共度餘生的女娘,如今的西陵縣主。

日光籠罩其身,照得這女娘的面容如中天之婺星,光彩逼人,好似婺女下凡塵。

見到這樣的關宜,章懷春隻覺心頭那股莫名複雜的情緒又一點點浮了上來。

在關宜面前,她其實一直都感到自慚形穢。她過往的驕傲與尊嚴,脆如薄紙,一旦沒了侯府的倚仗,輕輕一碰便會碎成粉末殘渣。

關宜同鄭純一般,腹有詩書,心若琉璃,表裡俱澄澈。

而她,抛卻侯府女公子的身份,内裡是空的——沒有滿腹的學識才華,更沒有開闊的胸襟心懷。

與鄭純相識相伴的十年,好似是她從這女娘身上偷來的。

偷來的,終究是要歸還的。

***

為治鄭純右腿斷足處的傷,太醫署的姚令丞受永嘉帝之命,暫住進了西苑,專為鄭純治傷。

養傷至今,鄭純斷足處的傷口已生出了新肉芽,但仍有腐肉未能清理幹淨。為此,姚令丞不得不給鄭純灌了風茄酒,打算動刀挖去那紮根于傷口深處的腐肉。

動刀時,永嘉帝與闵氏皆在外間守着。

章懷春被關宜引進屋内時,不顧關宜勸說,堅持要入内室看姚令丞操刀。

關宜拗不過她,隻得陪着她一同入了内。

病榻邊,姚令丞已挖去了腐肉,正在為鄭純清洗傷口,章懷春也因此看到了他那條失了右足、血肉模糊的腿。

血腥味不斷往她鼻下鑽,她再次被帶到了牛渚矶被攻破的那一夜,漫天的血化作雨點将牛渚矶的山石皆染紅了。

那一夜,她見過太多斷臂殘肢,所受到的沖擊卻遠不及此時看到的這條斷腿。

風茄酒的藥性還未散,他仍昏睡着,曾如玉一般溫潤清秀的面龐,如今已變得萎黃憔悴、毫無生機,對她的到來毫無知覺。

這一瞬,她便好似被人攥住了心髒,險些兒痛到窒息。

闵氏沒說錯,與她結了這一段緣,他付出了太大的代價。

她與他,結的是一段孽緣。

既是孽緣,便該斬斷。

她甚而猜得到,姚令丞選在今日此時為鄭純挖去傷口處的腐肉,隻因那外間的人皆不想讓鄭純知道她來過,不想他與她相見。

他應也不知她今日會來。

如此也好,她本也不知該如何向他說起和親烏孫的事,更不知如何坦然自若地祝福他與關宜。

今日,能見他這一面,足矣。

***

章懷春留下驅蟲藥方離開沒多久,鄭純便醒來了。

醒來後,他便覺心底空落落的,若有所失。床頭守着他的人分明還是母親與永嘉帝,他卻總覺章懷春來過這裡。

飲下風茄酒後,他似聽到了她的聲音。

“她來過麼?”他環顧床邊的兩人,目光最後定在了永嘉帝臉上。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溫和,永嘉帝卻有些心孤意怯,故作不知地問:“這兒不曾有旁人來過,舅父在問誰?”

闵氏亦假裝不明他口中的“她”是誰,笑道:“你莫非是在問你表妹?她為你煎藥去了。”

鄭純心知肚明,從兩人這遮遮掩掩的言語态度裡,已确信章懷春今日是來過的。但他并不揭穿兩人的話,隻看着永嘉帝道:“天色晚了,天家該回宮了。”

永嘉帝也怕再待下去會露餡,便道:“那舅父好好養傷養病,記得要好好吃藥,我明日再來看舅父。”

鄭純卻道:“天家身為天子,當日日在閻公和王令君跟前聽教,學着掌機要、理朝政、治萬民,不該如此怠惰疏忽,日日将心思精力耗在我這個罪人身上。”

永嘉帝已許久未聽他這般教訓規誡自己,一時感慨良多,但卻不滿他如此看待自身,遂出口反駁道:“舅父才不是罪人!”又湊過身子委屈道,“我也并未躲懶,有好好跟着閻公和王令君學為君之道與治國之策,隻因挂念舅父,才會每日來舅父床前叨擾。舅父若擔心我每日來此會荒廢了朝政,那我便三兩日來一回,好麼?”

鄭純見他似又要哭出來,隻得點了點頭:“好。”

聞言,永嘉帝頓時破涕為笑。因見今日天色确也晚了,又叮囑了幾句“好好吃藥、好好養傷”的話,便帶着内侍離開了西苑。

闵氏這才輕聲勸着鄭純:“天家也是一片孝心,又還隻是個孩子,你說那些話,忒令人心寒了。”

見鄭純并未應聲,神色又總是恹恹的,她也有些悻悻的,起身道:“我去看看你的藥是否煎好了。”

“母親稍坐片刻,”鄭純看向闵氏,“兒子有話要同母親說。”

闵氏隻得坐了回去,笑問:“你要同我說什麼?”

“她今日來過,是麼?”鄭純一瞬不瞬地盯着闵氏。

闵氏不想他留下自己竟隻是問這樣的事,心下不由一慌,強作鎮定地笑道:“你醒來便說過這樣的話,究竟在問誰是否來過?”

“母親知道兒在問誰。”

闵氏忽不敢直視他那雙冷靜又淡漠的眼,垂下眼,幽幽歎了一口氣:“是,她是來過,但也隻是來替你診病的。她甚而不願等你醒來,開了藥便離開了,可見是不想再與你相見的,你又何必執着于她是否來過?”

鄭純卻不信章懷春會真的如此絕情冷漠,懷着一絲希冀問:“她不曾留下什麼話麼?”

“不曾,”闵氏雖不忍見他這副模樣,卻仍是實話實說,“她開了藥,隻說了如何吃藥養病的話,不曾再說旁的話。”

鄭純仍是不信。

她若是從太皇太後那兒得知了真相,怎會一句話也不會同他說?況她那樣慈悲柔善的人,見了他這般模樣,又怎會一句關心的話也沒有?

他不信。

思及他前後兩次問起她時,母親與永嘉帝如臨大敵的模樣,他便想明白了一切。

并非是她不願見他,而是他的親人不願他與她再相見。

然而,他卻不忍心質問母親,隻問了句:“天家是不是仍打算讓她和親烏孫?”

事已至此,闵氏也不想再瞞着他,輕輕點首:“确實如此。”又柔聲勸他,“事到如今,你該知曉你們之間終究是有緣無份,你為她和她家人落到如今這般田地,也算是還了她家這些年待我母子二人的恩情,從此與她也算是兩不相欠了。她今日來此,也不曾給你留下隻言片語,可見已是将你放下了,你又何苦一門心思隻想着她?依我看,她待你的心,遠不及你表妹。這些日子,你表妹日夜在你床頭照料,你便是石頭做的心,也早該融化了吧。”

聽了這番苦口婆心的勸說,鄭純隻是沉默不語。

如今,他腦中想的隻有和親一事。

闵氏卻隻當他将自己的話聽進了心裡,也便趁熱打鐵道:“其實,天家有意為你與你表妹賜婚,隻因你尚在養病養傷中,也便不曾當面與你提起,你不如……”

“母親莫要再說這些話了!”鄭純驟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态度堅決,“兒對表妹,并無旁的心思,縱使兒與大女公子今生無緣,兒也不會再娶妻,母親也莫要在兒與她身上打這樣的主意了!”

闵氏一瞬失神,還欲再勸勸,卻又聽他道:“母親若一心想要為鄭家綿延子嗣,那便替阏逢招婿吧。”

見他冷淡抵觸的神色,闵氏也不敢再提起“合姻緣”的話,怏怏道:“你的藥應要煎好了,我給你送來。”

她離去後,一直守在外頭的鄭甲便慢慢踅到了鄭純的病榻前,喚了聲:“阿叔。”随即便将一隻巴掌大的梅花漆盒遞至了他面前,“叔母離開前,托我将這盒子交給阿叔。”

鄭純空茫的雙眸裡驟然燃起了兩簇火苗,忙伸手将這盒子接了過來。

然而,在看到盒中之物時,他眼中的兩簇火苗倏地滅了,隻剩一片空冷死寂。

盒中皆是他曾贈與她的簪钗之物,雖遠不及她本身所擁有的,她卻始終視若珍寶,日日都會佩戴。

如今,她卻将這些物什悉數還給了他。

縱使和親一事已無轉圜餘地,他又不曾負她,她何以要将兩人過往的恩情也一并摒棄,連一絲念想也不願留下?

他忽覺心口似有無數隻爬蟲在咬,将他一顆心撕咬得血肉模糊。不過片刻,這些爬蟲便又前呼後擁地往他喉間鑽咬,讓他忍不住捂着胸口咳嗽起來,咳得胸口如在刀刃上磨。

鄭甲見狀忙捧了唾壺送到他嘴邊,見他咳出的痰裡帶有血絲,臉上更無一絲血色,她的眼眶忽就濕潤了,滿眼驚懼慌亂:“阿叔,你咳血了!”她放下唾壺擡腳便要往外走,“我去請姚令丞來!”

“不必……”鄭純聲嘶氣竭地喚住了她,“替我倒杯水便好。”

鄭甲不敢耽誤,喂他喝了水,便扶他躺下了。

“阿叔好些了麼?”

鄭純無力點了點頭,随後便将那隻漆盒緊緊抱入了懷中。良久,他才問了一句:“天家是不是派了羽林衛到這西苑來?”

鄭甲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輕輕點頭,如實以告:“天家說有不明是非的人,真當阿叔是害死章使君的鬥姆教餘孽,想要行刺阿叔,這才派了羽林衛來保護阿叔的安危。”

鄭純卻笑了:“名雖保護,實則是監禁,不想我出這西苑去見你叔母。”又問,“阏逢,你知和親使團何時離開雒陽麼?”

“阿叔是想在此之前,見叔母一面麼?”鄭甲瞬間便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卻又感到無能為力,“可若無天家旨意,那些羽林衛不會放阿叔出這園子的。”

“縱出不去,我也想試一試。”鄭純目帶乞求地看着她,“這園子裡,無人希望我再見她,隻你能幫我。”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