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公作美,正是晴好的天。
惠風和暢,陽光揉着風拂過山間林野,隐在半山腰的元覺寺裡遠遠的傳來鐘鼓之聲,又有香火青煙盤繞,恍若出塵之氣。
僅僅感慨了幾句眼前如詩如畫般的場景,潘玉蓮掩在錐帽雲紗下的臉就皺巴巴的現出了愁容。
到底是哪個大德想出來的半山建寺的好主意?
這一路爬上去,一進廟可不就得兩腿發軟的磕一個?
見潘玉蓮從馬車上下來,一語不發的望着眼前的山寺,青月伸手扶住人,:“姑娘?”
潘玉蓮回過神,:“走吧。”
今日林夫人原本也想陪着潘玉蓮來的,偏潘玉蓮昂着頭隻說當初許下的是一人虔心還願之諾,林夫人心中怄氣,卻還是捏着鼻子打點了潘玉蓮出行的東西。
一路行至大殿,潘玉蓮像模像樣的上了香又添了些許香油錢,青月和青雨扶着潘玉蓮出了殿。
一出來潘玉蓮就左右環顧了一番,随後她望着遠處的山崖,滿臉‘欣喜’的道:“想來若是在那賞景,必定别有一番滋味。”
青雨和青月對視一眼,随後頗有些緊張的道:“姑娘,山路難行,您出來上香.....”
聞言潘玉蓮立馬不笑了。
她扭過頭看着青雨,:“怎麼,如今我還未入宮,便是去哪賞景都不成了?”
叫潘玉蓮的臉色一唬,青雨和青月臉色發白,連道不敢。
欺軟怕硬,人性慣來如此。
即便是潘府的下人們也會或多或少的拿捏性子好的姨娘和姑娘們。
但怎麼說呢,許是潘府的風水問題,姨娘們的性子個頂個的軟和,但潘府的幾個姑娘們可就沒那麼好氣性了。
‘三姐妹小醜團’在潘府很早就成團了。
她們這個團隊對着上頭的潘老爺、林夫人和潘文珺那是低眉順眼的捧着、唯唯諾諾的聽話,但私底下幾人之間卻是半分虧都不願意吃,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急眼的時候都能撕巴着打起來。
就這還指望她們去看下人們的眼色?
呵,想都不要想。
再加上潘府裡後院裡下人的賣身契都握在林夫人手裡,因而丫鬟們恭順卻成不了心腹。
潘玉蓮越是張狂,青雨和青月如今越是不敢得罪于她,見潘玉蓮邁步往山上去,兩人隻得跟上。
待走到山亭中,不等喘口氣,潘玉蓮又特意打發了不敢有二話的青雨返回馬車去取點心,青雨去膳房取些素齋,随後她自己一個人站在山亭中。
說實話,這樣的環境一個人待着是有些過于清幽了,但看着系統裡不斷提示人物距離一百米、五十米......潘玉蓮也沒那麼怕了,她甚至也有心情真的賞景。
“深蘿難透日,喬木更含風。”
“山疊雲霞際,川傾世界東。”
從前讀書的時候需要死記硬背住的詩,此時此刻自然而然的說出來了。
隻潘玉蓮的詩句才說完,身後就傳來了喝彩聲。
潘玉蓮一回頭,就見一個像是從畫中走出,穿着青衫留着美髯的儒雅男子含笑間舉步走了過來,寺間山風吹得他衣袖烈烈,一派沾着清月素風的潇灑文人之氣。
不管潘玉蓮對潘老爺為人有多少的差評,但對于潘老爺的外貌風姿卻沒話說,那是吊打所謂古裝美男的程度。
但此刻,潘老爺卻是輸了,不是輸在容貌,而是輸在氣質,不遠處踏着青木不徐不疾來的人,直叫潘玉蓮看的愣神。
這氣場,這賣相......這就是王佐之才的分量麼?
待走近來,他未登上山亭,隻站在山亭的台階下對着潘玉蓮竟二話不說行了跪拜大禮,:“闫嵩,表字惟青,見過主公。”
這一瞬間的潘玉蓮半點都不猶豫的伸手摘了錐帽一丢,三步并作兩步恨不能飛下台階一般匆匆而下,最後更是彎腰雙手扶起行禮的闫嵩,:“先生快快請起。”
看着潘玉蓮這一連串的舉止,闫嵩原本還算平靜的臉上恰如其分的顯出‘士為知己者死’的激動之色。
更妙的是,闫嵩這種激動,潘玉蓮這種不會看眼色的人竟然也看出來了。
這他娘的真是個人才啊,大才!!!
看着潘玉蓮的神情,闫嵩眼裡有了點笑意,面上卻一派端嚴激動之色,更是連連道:“多謝主公。”
這人,這話,這場面......實在是太對味了,潘玉蓮也實在忍不住笑着拽起了酸詞,:“有先生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啊。”
沒錯,潘玉蓮就是這麼淺薄的人,比起她想象中對着她的身份橫挑鼻子豎挑眼,左綱常右君父的‘剛正不阿’倫理儒大家,這位闫先生實在是太對她的胃口了。
在潘玉蓮正過足主公瘾的時候,身後又傳來了腳步聲。
潘玉蓮下意識回過頭——
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