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頗璃的左手臂臂彎處有好幾十個青紫色的針孔，據屍檢官說，那都是屍體主人打營養針留下的。

據推測，應該是為了應對營養不良，以及嚴重的胃部疾病而進行能量補充的手段。

他也記得在程頗璃的後腰、手肘處那些擦傷傷痕。

根據刑星在之後不久送來的報告顯示，那是在J城的時候，程頗璃為了救援當時是小孩形态的刑星而留下的。

還有，膝蓋上的淤青。

關亦琛幾乎一看就知道那是怎麼回事。

那是那次他在顧白18歲生日慶祝會上，放任保镖制止程頗璃的行動，使得其膝蓋撞在了椅子上所留下的。

還有，被驗屍者已經徹徹底底翻過一遍的身體。

那已經修複不成從前模樣的身體裡有着爛了一大半的胃，徹底失去功能、永遠不再跳動的心髒，還有将腎髒給了别人，而略微凹下去的肚子，以及毫無血色的臉，身體過于消瘦而顯得突出來的肩胛骨，和慘白色的唇。

再也不會叫他半聲“哥哥”的唇。

這樣的程頗璃，關亦琛當然要拒絕相信那就是他的弟弟的。

他拒絕相信那個即使被仔細整理過遺容，也就隻剩下幾分像活着時的程頗璃的屍體，是他自己親手推開，親口說出他再也不想要的弟弟。

可惜……

關亦琛不是神。

所以，因為不是無所不能的神靈，因此即使強大如關亦琛，也拒絕不了現實就是這樣。

所以——

不論關亦琛如何掙紮，最終，他都隻能接受那些在他無知無覺時，就已塵埃落定的東西。

所以——

最後，關亦琛隻能穿上已經在母親葬禮上穿過一次的那套禮服，親手将程頗璃推進焚化爐裡。

然後，他就守着那個爐子，守着它燒到了底。然後，他就捧着裝着那些灰燼和骨渣的盒子，回到程頗璃的公寓中，并在那間廚房裡待了很久。

再出來時，盒子裡的東西沒有了，而廚房的冰箱裡則多了足夠吃上兩個星期的食物。

糕點、菜肴，以及一大瓶能放很多天的冰鎮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