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理随意按下幾個琴鍵，暑假誤打誤撞經常練的曲子，今天派上用場，對二人來說都是驚喜。

心血來潮，手癢了想再練幾手，便搜索了柴可夫斯基的《四季》。

客廳隻亮了盞落地燈，很符合二人在夜空下在房間兩端，遙遙相望的氛圍。

可惜把譜子放好後，發現她頭也不擡，眉頭緊鎖盯着手機。

他隻好以同樣的目光盯着她。

又僵持了半分鐘，她仍是沒被那道注視吸引，陸理感到莫名不安，在琴鍵上來回滑奏，直到第三次結束，她終于擡眼看向窗邊的方向。

看到他手指來回舞動，她忽然笑了。

陸理便語氣自然問道，“發了嗎？發完在聽我彈一首？”

淩瀾搖頭否認，“還沒發，不知道說什麼。”

而後話鋒一轉，緩緩問他，“你有什麼建議麼？”

陸理一怔，手指搭在琴鍵上，沒按下去。

雖然最近淩瀾束手無策的事情不少，他也總想建議點什麼，但她沒開口問，他也不确定是否合适。

他算不上瞻前顧後的人，但畢竟被她那次拉黑搞怕了。

于是坐在琴凳上，靜靜望着她，思索再三，省去了不少前因後果，隻笑盈盈說出重點：“我個人認為，曉曉是很善解人意的，你隻要讓她知道，你一直都關心在意她的感受，就可以避免很多誤會。”

他沒展開講，她也大緻知道了誤會在哪，Sandy。

可她的眉心仍未舒展，關于這個問題的症結，她沒找到答案。李曉曉現在有了李之航，還有心思在意鄭凡多和誰講兩句話嗎？

她自诩了解曉曉，陷入熱戀的時候，像是躲在真空中，全世界都能被她忽略。

她沒預料到這麼快曉曉就會遇見“下家”，但既然有了，也會為她感到開心。

隻是這次她忽略了一點，李之航說一套做一套，距離成為真正的下家，還有很長一段距離。究竟有多長，恐怕曉曉都不知道。

“那我想想吧。”淩瀾的視線越過點鋼琴，飄向窗外，一片漆黑，沒有任何靈感。

陸理沒再多說，“那你慢慢和她聊，我先去洗澡，一會兒......”

說話間眉眼和嘴角越勾越彎，起身走過來路過她身邊的時候，還揉了揉她的頭發。

她以為今天會吃吃喝喝拖很晚，沒時間或精力花在這件事上。

現在看來她想錯了，溫度通過指尖傳到她額頭上，顧慮都被融化了，遐想倒是無限延長。

“一會兒在房裡等我。”淩瀾輕聲告訴他。

“好。”嗓音低沉而清澈，而後他轉身直奔洗手間。

打開淋浴噴頭，腦中又浮現出她剛才迷茫的表情，她應該也會贊同他适時回避。這理由歸根結底是因為他擔心，擔心把握不好插手的程度，弄巧成拙。

因為想到這幾個人，又會聯想到鄭凡。

剛認識的時候幾人也會經常聚會，聚衆喝酒居多，他印象深刻，有一天李曉曉在喝酒遊戲上心不在焉，鄭凡大概也是在微醺中被酒精的化學作用影響，十分不耐煩地湊到曉曉的手機旁邊，音量翻了倍喊道：“你怎麼還在和她一起玩，和這種人有什麼好玩的？”

這當然引發了李曉曉的不滿，但她皺皺眉，似乎也沒打算抗議，隻是又點了幾下手機，便收進了口袋，道：“隻是在群裡随口說幾句。”

鄭凡得寸進尺，“什麼破群，你們拉那麼多小群，一天聊些沒用的。”

李曉曉這才愠怒道，“你緊張什麼？怕她們說你壞話啊？”

鄭凡冷哼一聲，“她們說不到我，但說的人不少。你們女生就喜歡背後八卦。”

旁邊的陳微然等着梁以恒去樓上找撲克牌，本來正熱衷于把幾顆大小不一的骰子疊成一摞。聽了這話急了，不小心撞到桌子，骰子噼裡啪啦灑了一桌。

酒桌忽然安靜，二人也停止了争辯，齊刷刷看向她。

李曉曉本就沒打算再計較什麼，這話題過去就過去了，不想在外面和鄭凡吵架。

然而陳微然可懶得顧及他的面子。

見衆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反而喊得更歡，“嘿，什麼叫女生就喜歡八卦？”

鄭凡讪笑，心想陳微然确實聽八卦一人，怕是被誤傷了，連忙解釋，“哦，我說她們那群人呢......”

陳微然根本沒給他把整句話說完的時間，便又開了口。“你現在不就是在背後說人壞話嗎？”

鄭凡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她的咄咄逼人，笨拙地打着圓場，拿起桌上的酒杯，說道：“不說這些不說這些，然姐咱們喝酒。”

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真喝多了，這句話顫顫巍巍沒什麼底氣，那塑料酒杯端得也沒穩到哪去。陸理看着那棕色液體來回蕩漾，不禁擔心起萬一他端起來的時候對不準嘴，或是幹脆把杯子打翻，灑到人家家地闆上，這然姐必然會生氣。

他的學長梁老師倒是會耐心打掃，但這矛盾也一定會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