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随口說的。”她匆忙把叉子放到盤子上,沒放穩,叉子滑到地攤上,她又趕緊彎下腰去撿,最後被他先找到,然而沒有遞給她。
“我去給你拿個新的。”他緩緩起了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你等等!”淩瀾不想讓他的胡思亂想發酵,大聲喊住了他。
陸理吓了一跳,馬上站定回了頭。
“我不想去藤校,我就想在這兒啊。我的offer都在路上了。”她音量未減,試圖找到更有力的佐證,眼神開始亂飄,落到桌上這幾隻五彩缤紛的盤子上,“我去藤校,我早上吃什麼啊。”
陸理随着她的視線瞟向桌面,半信半疑問道,“有那麼好吃嗎?”
“有啊,你做的菜就是很好吃啊。”她本來也不會花言巧語,在“吃”這方面,更是嚴謹得從不撒謊。
可這樣一說,好像自己留下來隻是為了使喚他一樣。
她脫口而出又加了句:“你也很好吃啊。”
簡直越描越黑。
但是陸理好像也能明白,畢竟剛才還無辜可憐的那張亂,轉眼間笑逐顔開。
他把掉在地攤上的叉子丢進水池,從洗碗機裡拿出新的,上面還挂着洗碗粉留下的痕迹,他打開水龍頭沖了沖,檢查幾眼才拿了回來。
把剛才心裡的問題重新問一遍。
“你為什麼不想去?”
他知道答案,大部分理由必然不是因為他。但哪怕他隻陰差陽錯占了其中一小部分,它就是忽然幼稚地想把這微不足道的部分放大,再聽一遍。
“不是因為你。不然我老早就申請了。”淩瀾這麼說,無非是因為感受到這或許會給對方帶來壓力,背上耽誤人前途的責任。
學校裡這樣湊在一起的情侶不少,事實上代入到自己身上,她就并沒那麼贊同。
她希望一切都恰到好處。
生活從未強迫她,她也習慣了喜歡順其自然。
要認真聊起未來的學習,她倒是有很多想說的。
“Shellington挺好的啊,有我喜歡的方向。如果不着急回去,而且有機會,我還想跟喜歡的導師讀PhD呢。我們這裡是committee制嘛,那幾個教授,一般我都認識的。也是奇怪,我沒什麼關系很近的同學,很多老師倒是對我很nice。”她邊說邊輕笑着,“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那種拍馬屁的。”
他跟着一起笑,她怎麼可能是那樣的人,估計隻是因為她更喜歡自己待在家,不怎麼參加社交活動而已。
他原先自己待在家必然嫌悶,不知不覺,不知是受她影響學會了享受宅家的樂趣,還是因為她待在這裡。
“這是好事啊。”他回想起自己申請時的坎坷,“我當時到處發郵件問情況呢,你省下來的時間,都夠多上兩節課了,彈彈琴也是好的啊。到時候如果你多留幾年,我就想辦法留在這裡陪你。反正學無止境麼,我需要的也不止是會編程。”
她本以為他要發表一通沒什麼重點的贊同,已經拿起新叉子準備把剩下蛋餅吃完,沒打算再說什麼。可那句“留在這裡陪你”,讓她停下動作,眉眼微微顫了顫,再次擡頭看向他。
日子好像更長了。
他看出她嘴角掩蓋不住的欣喜,繼續說道,“然姐那個O1簽證,好像時間長一點。可以學點有的沒的,沒有學分壓力,還能每天給你做飯吃,萬一你瘦了怎麼辦,臉癟了不好看了。我媽打的針就是填充的,把臉大大。”
淩瀾哭笑不得,他平時還挺注重形象的,可歸根結底是個直男,對這些一竅不通,下次真該叫文澤禹給他補補課。
她隻好一個一個糾正他的誤解,“那個填充的是對付凹陷和皺紋的,不是把臉大大。”
“哦。”他眨眨眼,根據描述認真想象其中的作用。
“還有啊,人家然姐的O1簽證是藝術家簽證,你懂藝術嗎?”
這話問出口後,她又覺得不嚴謹的是自己了。扭頭看了看身後的琴,他無論天賦和後天努力,應該都比她強一些吧。
不過她那天聽了他的演奏,更堅定地想把琴撿起來的。
想到這裡,又想到原本約好幫她上課的“tutor”Sandy。
當時答應地毫不猶豫,這兩天居然像消失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