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澤鮮亮的松鼠鳜魚和油條蝦冒着熱氣,擺放在謝雲行的面前。
謝天音在看了将近一個月的吃播後,早就摸清了謝雲行的飲食偏好。
蘭姨習慣做偏清淡的菜,偶爾也會做幾道别的菜式換換口味,有一次她做的宮保雞丁謝雲行夾得很頻繁,而她做酸辣藕帶的時候,謝雲行隻動過一筷子。
所以外表酷哥的謝雲行其實喜歡吃偏甜口的菜,對于酸味接受無能,不愧是愛吃蛋糕的小跳蛙。
謝雲行安靜地進食,甜味在味蕾化開,帶來精神的愉悅,與心裡升起的奇怪感覺一起,雜糅成怪異的滿足。
謝天音知道他的偏好與排斥,那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喜惡,仿佛他在被人認真地了解着。
食物不斷被攝入湧進胃裡,碳水與糖分泌快樂,但謝雲行仍然感覺到了無法餍足的焦躁,那縷餓意不斷在他的血肉神經裡遊蕩,散播着渴望。
偶爾望進那雙眼睛時,才會稍稍平息。
“吃完飯後去哪裡?”
謝天音擡頭詢問,他想應該不是再回圖書館,畢竟謝雲行已經借出了書,該去四處轉轉了。
“我以前工作的地方,”謝雲行遲了一會兒才回答,看着謝天音的眼睛,問,“你要去嗎?”
這是他原定的目的地,他和人在今天下午有約,隻是在上午謝天音問他的時候,他下意識地進行了隐瞞,不想表明那些狼狽的過去,但忽然又覺得這樣做沒有必要。
謝天音知道他從哪裡被找到,既然謝天音覺得他了解他,那就應該了解得更徹底。
在親眼看見他曾經的境遇時,他會有什麼反應。
是會沉默、愧疚,還是……會像真正的兄長那樣憐惜?
謝天音興緻勃勃地應答:“當然。”
主角有明确的目的地,在這期間通常會發生什麼奇遇吧?
謝天音跟着謝雲行坐車到了某個正在建設中的工地,沒有看到什麼不同尋常的事,隻有鋼筋、沙礫和漫天塵土。
鐵皮和泡沫搭建的棚屋裡,穿着髒兮兮工服的男人有些不确定地叫了一聲謝雲行從前的名字,視線隻在謝天音身上模糊晃過,有些局促地看着地面。
謝雲行帶着他到了附近的銀行,将錢轉進了男人的銀行卡裡。
“已經存在這裡面了,你直接去取就行。”
因為男人不會用手機轉賬,謝雲行隻能這樣進行告知。
“哎,多虧有你,我也是沒辦法了,這是借條,等我有了一定還你。”
皮膚曬得黝黑的男人看着取款機上的數字,激動地點頭,從口袋裡掏出折好的借條,遞給了謝雲行。
謝雲行應聲,說:“不着急。”
他沒有多說什麼,告别離開了。
謝天音跟着他走過堆着許多廢料的巷道,聽見他說:“那是我以前的工友,在我無處可去的時候帶我進了工地,現在他妻子要動手術,籌集不夠所以找我借錢。”
“原來是這樣。”
謝天音想起他的十五歲,知道他所言非虛,但也僅此而已。
很少有主角能一帆風順,大多數都有自己的波折與艱辛。
就像精靈之森必定會被戰火席卷,唯有颠沛流離才能迫使英雄達到世界的預期。
當主角就是這樣,所以謝天音不喜歡,即使系統和監護人們勸過他,他依舊留在了反派部門。
至少反派的失去是咎由自取,而主角總是要面臨真切的别離。
謝雲行觀察着謝天音的反應,感受到了他的平靜。
那些迷人眼的親近與好意,如同水中浮花褪去。
除這些以外,什麼都沒有。
謝天音什麼都不在意。
謝天音并不關心。
謝雲行漆黑的瞳孔裡翻滾着墨色,沉默又壓抑。
謝天音感覺到他的情緒忽然變差,心裡有些茫然。
這是怎麼了,想到過去又想到他所以不高興了?
唔,也是人之常情。
“你現在不是無處可去了,你有爸爸還有我。”
謝天音出言安慰,不知道為什麼,謝雲行的臉色好像更差了。
低頭看着他的高大少年眼裡燃着暗火,透着熟悉的似乎要将他吞噬的光。
已愈合的傷口泛起細密的癢意,于不存在的含咬中蕩起歡愉。
“你看起來好像很想咬我一口,如果這能讓你開心一點的話……”
在無人的小巷裡,謝天音伸出手,将咬痕形成的傷疤抵在弟弟的唇邊。
“這一次,記得輕一點。”
他仰着頭,狹長的眼眸綴着笑意,散發出誘人進食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