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和紅鹦聞之泣淚,主子實在太難了,惡狼環伺孤掌難鳴。
“不破不立,京都已無你我容身之地,若上蒼垂憐,當在此天降英才。”
韓姯眼眶泛紅,而後隐忍克制地阖眸。
寒窗伴孤月,鼓瑟候嘉賓。
靜夜難眠的不止韓姯,還有蘇府的甄遙,西山上的季勻。
芳馨苑,依然燈火通明。
廊下風大,懸燈搖曳忽明忽暗。甄遙一襲黑衣立于庭中,絕美凜漠。
“都裝好了嗎?”
紅兒恭敬地回答:“太太放心,明早即可抵達澈州。”
“嗯,吩咐下去,過澈州改水路去往邯郡。”
“知道了。”
“對了,庫房安置妥當了吧?”
“有些赝品委實對不上号,太太您看要不要重新購買——”
甄遙迅速出言阻止:“沒必要,反正我同老太太已經徹底撕破臉,以後府内行事多少不用忌諱。這裡左右沒什麼大事了,這趟你跟着商隊走一遍,待見到尹姐姐替我向她問好。”
“奴婢必不負太太所托,暫且告辭了!”
紅兒轉瞬消失在暗影裡,甄遙一時怔然,不過閑下來片刻她又開始思念阿憐了。
找,還是放棄?
放棄,還是鼓起勇氣?
鼓起勇氣,還是要突破自己的底線……
心内千萬遍盤算,卻始終沒有答案。
她執意要走,即便委曲求全的留下來,亦是留身不留心!
苦思無果,阿憐竟成為甄遙此生最難過的坎兒。
然而縱使百般釋然,甄遙到底還是派人留意對方的動向。一旦她們查到阿憐現下何在,她不敢保證自己會做什麼事來……
西山之上,幽澗深寨,朗月銀霜。
白日城中人人稱道的妙手女郎中,于此搖身一變乃群凰畢集的二當家。
這裡是她們“土匪窩”的大本營,外人根本尋覓不得。
議事堂氣氛低沉,季勻聽着各方寨首領的彙報,臉色愈發難堪嚴肅。
“新官上任三把火,二當家有所不知。那韓姯人未至,官兵卻已經抵達雲寨。”雲寨的首領耷拉着腦袋,一副惴惴不安的神情。
“也罷,雲寨地理位置比較尴尬,恰處于山腳下,索性借此機會與民休息。”
季勻頭疼萬分地攥拳,視線又凝向另一位首領。
“二當家,我們水寨亦要安分守己,韓大人說是明日親自來務農——”
“放屁!”
季勻忍無可忍地跳起,抱臂氣沖沖地來回踱步,倏然咬牙切齒:“那小白臉細皮嫩肉,分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她要來種地,簡直笑掉本姑娘的大牙!”
“哎呦,二當家這次牙掉光了,她也是要來的。”
“水寨三娘,我看你是老毛病犯了,看見這些頂戴花翎的廢物就膝蓋軟是不是?”
季勻指尖就在眼前亂顫,那水寨三娘倉惶不安地搖頭:“倒也不全是。”
水寨曾經被官府圍剿,因而三娘落下了後遺症。所謂十年怕井繩,一聽官府之事必杯弓蛇影。
“算了,水寨位置也不夠好,這段時間你們也夾起尾巴做人吧!”
三娘聞之大喜,劫後餘生地喝茶。
季勻尚未調理好心态,哪知星寨、月寨等也有苦訴,一時間激得她險些暈厥。
“好你們一個個的,等大當家回來看我怎麼告狀。合着都不願意配合我,你們是我的人,還是她韓姯的人。”
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
“肯定是二當家你的人了,依我們看,咱何必當下觸新官的黴頭。”
“是啊,冤家宜解不宜結。”
“官府隻要不派兵攻打,誰在乎她們誰來做縣官呀!”
“縣官不如現管,嘿嘿,不過這韓大人生的極好。”
“她看上去溫文爾雅,莫說百姓心儀,我七娘也為之波瀾。”
“蘭寨七娘,你敢?”
說話的是星寨五娘,蘭寨七娘的老相好。
“你都敢給四娘縫制棉衣,我有什麼不敢的!”
“關我何事,你這嘴賤的,那棉衣明明是五娘要給你的驚喜。”
“好一個四娘,能配合人家做戲,你怎麼不給我一點甜頭?”三娘的茶碗當即粉碎。
……
議事堂成了菜市場,吵吵嚷嚷的直接逼走了季勻。
哼,一屋子酒囊飯袋。她們怕韓姯,她可不怕,明日且會會這厮!
季勻捂着耳朵往廂房避禍,嘈亂的内心逐漸平靜,出于某種奇怪念想,她竟盼着早點見到韓姯。
翌日晨起,水寨迎來紅日初升。
雞鳴犬吠中,三娘眨了無數次眼睛,她懷疑自己中邪了。韓大人身旁遽然地站着傲骨铮硬的二當家,這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