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遙說着就要穿衣裳,阿憐旋即攏住她,嗓音難掩無助:“還沒有黎明,請你不要離開我!”
“你這又是何苦呢?”
然而甄遙嘴上這般,實際上的确留了下來。
一人盼黎明,一人恐天明。
無人言語,寂靜默然。
阿憐不管對方怎麼想,偷偷将頭歪了過去。霎時間彼此呼吸可聞,沒有被排斥,于是她放松心神地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身旁早已空無一人。
甄遙什麼時候離開的,她全然不知。
紅日初升,群山連綿。
地牢深處,清影相對。
“阿遙,這陳容果然來頭不小,竟是大殿下的人!”季勻頓覺頭疼。
“所以呢?”
“無異于燙手山芋!”
殺不得,卻也留不得。
甄遙不以為然,視線忽落在某個偷聽者身上,嗓音冷酷無情:“聽說京都貴胄正為權力拼殺,來日成王敗寇尚不可知。更何況咱們天高皇帝遠,山中人何計繁文缛節,焉用講究這些黨派顧忌。”
“那好生供養她?”
“且慢,端看她想不想活。”
甄遙私心容不下陳容,但如果此人識趣,她也不是那種趕盡殺絕之輩。
然而生性多疑的陳容卻不這麼想,她素來把甄遙想的無比惡劣,因此一番思忖後,幹脆耍心機來要挾對方。
“來人啊,我有話要交代!”
“你在亂嚷什麼?”季勻沒好氣地狠踹牢房門。
“阿勻不可,這裡有我處理,你先行出去。”
看着異常警惕防備的陳容,季勻嫌惡地小聲叮囑:“那你多加留神,這個滑頭慣會耍花招!”
等季勻遠走,甄遙才不急不忙地抽出鑰匙。
“陳容,生死關頭還望誠實以待。”
“大當家的昨夜貪美潇灑,如今倒還人模狗樣地教訓起我來了,果真道貌岸然!”
不懷好意的眼神上下遊走,審視探尋猜度的輕浮表情,瞬間激得甄遙惡心到了極點。
“你這肮髒畜生,若非你下毒害人,豈能有今日造化。”
“那又如何,你隻要敢傷我一根指頭,阿憐就會跟着陪葬!”
“是嗎?”甄遙威懾十足地抵近。
“當然,我管教暗莺舵數百人,斷不會一點防備都沒有。”
陳容仍然得意地挑釁,但身子卻懼怕的僵了又僵。
“你的防備就是給人下藥?”甄遙難得暢笑,一息間美的出塵脫俗。
“你不用在這裡譏諷,左右阿憐不過一賤婢,想來你怎會真的憐惜——”
陳容本欲使激将法,怎料甄遙的反應出乎意料。
“啪啪啪”三掌,險些将她扇的嘴歪眼斜。
“同為女人,你不僅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下三濫的招數害她,甚至言語幾多貶損。”
凝着甄遙陰沉的寒眸,陳容吐了口淤血,沒好氣地怒怼:“呵,我不要了的,你倒當成寶了。”
“閉嘴!”
“實話告訴你吧,如果我死在了平溪地界,你們這群賊匪都不會善終。”
“好大的口氣,你以為自己是誰?”甄遙從未如此鄙視一個人。
陳容揉着面頰,咬牙切齒道:“我的主子是京都大殿下,天下何人不知皇帝就要薨逝,屆時我主便是新的乾坤。你若狗眼不識金鑲玉,早晚必不得好死!”
“果真令人惶恐,但我這西山可不在乎誰當皇帝。我隻知道你弄虛作假,很快就要死在自己這張狂妄無道的嘴上。”
利劍橫出,亮光閃耀。
陳容當即腿軟,破防地大嚷:“ 不不不,你不能殺我。阿憐會死,貴人會懲罰你……”
“金錢草三錢、寒麻四寸、段根薯五量、避蛇藤六截,你這不通醫理的白癡。”
甄遙嘴角微勾,懶得再看地上人一眼。
“你你你,原來你昨夜偷聽我們談話!”陳容絕望的爬行。
“我和季勻自幼相伴,即便不如她名醫老道,但在藥草方面我亦是谙熟。是故阿憐她們之所以會受制于你,概因年少便受你蠱惑,被你用此等雕蟲詭計欺瞞。”
陳容面色慘白不堪,甄遙絲毫沒有說錯,她不過用其他藥物給衆女下毒。一時半會兒非但死不了,甚至說常服用她所謂的解藥,反而會成瘾孱弱。
“大當家的,小人自知罪孽滔天,可以留下來為山寨貢獻餘生。”
甄遙兀自歎了口氣,一眼不眨地打量着她:“我給過你機會,可你隻想害人。”
“你沒有,依我看大當家的是為了阿憐想要殺我滅口,好教你們的醜事無人知曉。”
“陳容!”
“我要找大殿下,主子她會為我報仇,到時候一定要把你和阿憐抽皮拔骨,将西山雞犬殺的片甲不留。”
陳容借着瘋瘋癫癫,竟先發制人地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