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做什麼?”
甄遙倏爾變臉,蹙眉俯視着身下人。
“我——”阿憐不覺語頓。
“穿上!”
冰冷的嗓音格外低沉,随即裙裳就被硬塞入阿憐懷中。
此舉極為疏漠冷酷,直教阿憐手足無措:“太太可是嫌棄?”
盈珠瞬落,美目凄婉。
甄遙不由得心神俱亂,側眸不去看她:“我誠非聖人,但終究不想你這般讨好。”
聞言,阿憐油然而生的感激道:“妾身知錯了……”
“你何錯之有呢!”甄遙神情模糊地輕喃。
浮萍少女,艱難苟生。
在暗莺舵那種地方,能活下來已實屬不易,焉能再苛責其他。
“說來不怕太太笑話,我自幼便善于察言觀色。平生遊走也靠的是賣弄風情,所以我不知道還能給你什麼,讓你明媚展顔,不再眉心緊縮。”
“傻瓜!”
甄遙眼尾通紅,翹鼻亦泛着酸楚:“阿憐,在我這裡,你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一切。”
不必讨好,無需谄媚,更不用委曲求全。
“太太——”
阿憐倉惶迷茫,其實她不知該如何應對這樣濃烈的愛,因為從未有人如此相待。
“你在怕什麼?”
彼此目光蓦然相對,甄遙纖指緊緊扼住她的下巴,逼其與自己正視。
“我不知道。”
阿憐痛苦萬分,怅惘于種種。
“阿憐,我自問平生隻對你無限包容,可你卻一直逃避。為什麼不能直抒胸臆,哪怕是拒絕我都不會這麼難受!”
甄遙阖眸微歎,字字句句皆情深缱绻。
“放了我吧,太太。”
阿憐一向遊戲人間,縱使當初入蘇府動了情,也都盡在掌握中。
愛,很簡單,又極其複雜。
誰能保證永不變心,誰又能保證不被鉗制……
她害怕得到又失去,更擔心連累對方。
“說到底,你終究不信任我。”甄遙蓦然頹喪,徹底失去所有力氣。
“這根本是兩碼事,太太也不夠信任我!”
阿憐自嘲地勾唇,繼而動作僵硬地穿衣。
有些事,點到為止即可。
甄遙一息啞然,一眼不眨地注視着她,但始終不曾解釋。
氣氛沉寂,暧昧漸逝。
阿憐率先打破沉默,仰面輕笑:“從前你是蘇府太太,是我遊戲花叢犯賤招惹了你,原是該死!”
“所以呢?”甄遙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我不過尋歡作樂,從來要的隻是情人,而不是審問犯人的官人。”
“散夥,絕無可能!”
甄遙玉面寒厲,美的愈發耀目。
隻一眼,阿憐便覺得的身軟如泥,勉強保持清醒到:“那好,廢話少說,嬿婉及良時。”
霎時吐氣似幽蘭,柔骨化清泉,點掌迷芬芳。
此刻縱使甄遙有千言萬語,亦悉數消散在帷帳重,理智克制一朝全無。她竭力調整自己的呼吸,俯身暗問:“當真做情人,不□□人?”
阿憐沉默片刻,故作爽快地含淚道:“太太才情無雙,什麼愛人找不到——”
“别說了!”
甄遙脊背驟顫,貝齒上下合閉,而後埋頭咬舐一方嫩肌。
山中明月,不懂人心寂寥,朗朗入軒窗。
似有風濤浪簸,無情引洪決堤。山道蜿蜒盤旋,俯瞰重巒疊嶂。
明明毫無距離,心房卻遠隔山海。
歡愉即便到了巅峰,亦是無解,隻能麻木地渴求些許溫存。
阿憐長指劃過宵想已久的軟頰,哀嗚着求饒:“太……太太……”
“既做情人,就該知道與愛人不同。”
甄遙心口不一地說,可力度卻明顯輕緩,多了一絲溫柔細緻。
隻可惜,彼時的阿憐柔腸百轉,全然沒有察覺到。
“太太,我明日想下山。”
無比急促的喘息中,忽然落了這麼一句話。
甄遙當即怔住,而後不置可否地松開她:“這才一晚,你便連情人都做不得,阿憐果然厭我。”
“不,不是這樣的。”阿憐面紅耳赤地辯白。
“既非如此,那又是怎樣?”
兜兜轉轉,局勢又回到最初。
可有些事無法說清,阿憐猶豫不決間眼珠子飛轉:“說來說去,都是阿憐配不上太太。”
“哪裡不配?”
這次甄遙沒給她喘息之機,步步緊逼地追問。
阿憐登時酸澀難言,支吾着高嚷:“太太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