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吃幹抹淨便想一走了之,何嘗不是欺人太甚!”甄遙氣極反笑,強勢霸道地寒眸。
一時間,阿憐莫名頭昏腦脹:“也罷,我看太太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我有心為你斟酌,沒想到你竟毫不領情。”
不就是官府追殺嗎,不就是韓姯鉗制嗎……都去它的吧!
阿憐忍無可忍地反撲,桃花似水,神情妩媚:“好太太,我怎舍得你一味奉承,現在輪到妾身侍奉你了。”
異樣的新奇,頓令甄遙啞聲勸阻:“少轉移話題,我不許你下山。”
“既舍不得,那便要打起精神未雨綢缪!”刻意拉長的語調,慵懶肆意。
這種時刻,此等話語,乍然激起千層浪。
待偃旗息鼓,幽窗夜話共枕眠。
“阿憐,你适才所說的未雨綢缪,究竟何意?”
甄遙一把捉住數根纖指,不動聲色地放在心間。
阿憐目露傷感,躺在她懷中感慨:“太太,我是暗莺舵出來的,你覺得她們會放過我嗎?”
“她們——”甄遙蓦然停頓。
“陳容背後是大殿下,所以想要逃離暗莺舵,根本沒那麼簡單。”
何況是收服殘餘,此陣營興起絕非偶然。多年來盤根錯節,更甚盤據于江南富庶之郡……
上下通點,簡直讓人細思極恐!
甄遙凝着她的臉龐,知曉其中隐情,但她依然從容不迫地針砭時弊:“古人雲:‘治大國如烹小鮮’,換言之權力争鬥亦沒有凡夫俗子想的複雜晦暗。要知從來都是勝者為王,不到最後一刻,誰也無法決定結局。”
總而言之,那是貴胄們的生死遊戲,庶民遠遠避之。
對此觀點,阿憐并不完全苟同:“可我們皆為布衣,屆時城門失火,池魚焉能自保。”
“你在擔心我,對不對?”甄遙暖流洋溢,欣喜無法遮掩。
“也是擔心我自己!”
明知阿憐嘴硬,甄遙也不戳穿,隻親密耐心地安撫:“且安之若素,真有那麼一日,我必有張良計。”
懷中人欲言又止,紅唇反複蠕動,最終仍保持噤默。
算了,有道是良辰美景奈何天,索性今朝有酒今朝醉。
次日一早,甄遙到底尊重阿憐意願,念念不舍地送她下山。
離别在即,纏綿相依。
“這裡風大,太太回去吧。”阿憐竭力營造出一副輕松模樣。
見狀,甄遙無聲攥着她的皓腕,絕美的容顔滿帶眷戀:“等找到你的小姐妹們,便将她們一并安置在西山,其他事我來處理。”
“嗯,太太保重。”
阿憐一步三回頭地走了,直到完全消失在甄遙的視線裡。
戀人難分難舍,徒令數米之外的季勻雞皮疙瘩落一地,她非常嫌棄地叼着草根咂舌:“情愛真可怕,我看阿遙幾乎成了癡女。”
“二當家,少說兩句吧,免得大當家聽到。”
“你以為我怕她,五娘,難道我說的不對嘛?”
五娘頭疼地撇了撇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等二當家以後有了心上人,就知道大當家所思所想了。”
聽到這話,季勻當即不屑一顧:“我即便真有那麼一天,哪怕□□焚身,也必須讓别人為我癡!”
“呵,二當家厲害。”五娘随口敷衍。
“我可不是阿遙,斷然不會為兒女情長揪心。”
“要不就說,您怎麼是二當家呢!”
季勻歪頭蹙眉,狐疑地回怼:“你當真在誇我?”
五娘嘿嘿一笑,十分狡黠地朝遠處身影呼喊:“大當家,我要向您彙報操練之事,等等我!”
“議事堂聊。”甄遙表情淡然地點頭。
眼瞅五娘要走,季勻急不可耐到:“哎,你還沒給我老實交代——”
“下次下次!”
五娘連忙腳底抹油地開溜,徒留季勻原地望天跺腳。
之後在甄遙帶領下,衆人整日屯田野練,乃至鞏固狹關,卻不料三日後,一則消息打破了西山久違的甯靜。
“官府決意剿匪,聽小道消息說是京都下達的意旨。”七娘有些擔憂。
“這就奇了怪了,咱們天高皇帝遠的,何苦就被惦記了。”
“哎呀,我的三娘啊,你忘了那個陳容了!”
“該不會,大殿下要為心腹幹将報仇雪恨?”
……
堂下議論紛紛,高座之上的甄遙卻格外鎮靜。
“陳容不過鷹犬,大殿下斷不會為她大張旗鼓,我猜或許平溪縣藏龍卧虎,來了什麼貴客。”
季勻與甄遙倏然相視,二人不約而同地凝神。
“阿遙講得有道理,隻是咱們西山以後的日子恐怕要艱難了。”
“二當家的不必愁,咱們姐妹們必齊心協力!”
“沒錯,關關難過關關過。都闖過多少生死劫了,還差這一回嗎?”
“在原計劃之外,先将老弱婦孺分散在郊外村莊,其餘精銳全部往山裡縱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五娘審時度勢道。
“是啊,大當家和二當家這段時間就呆在城裡,暫時不要上山。”
“為避免打草驚蛇,這裡便交給衆姐妹了!”
甄遙思忖良久,決定采納五娘的建議,但她素來行事周密,即便離開也事無巨細地逐一安排。
“阿勻,傍晚你就下山,借給韓大人義診之名前去打探。”
看看究竟是大殿下的意思,還是這小小芝麻官在搞鬼!
“聽令,但依我看倒不如即刻下山,否則那個白面固執的韓大人絕不會允我半夜登門。”
季勻此言一出,衆人面面相觑地翻白眼。人家大當家,啥時候讓她晚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