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憐卻瞬間跳起,反複确認到:“青州郡平溪縣的平溪嗎?”
“嗯,我聽人說那裡賊匪肆虐,就連官府也頗為棘手。”
“呵呵,當務之急還是先解決張王八吧,我夫君就是平溪人,剿匪一事你們來日細細探讨。”
“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趙念兒感激不已地擊掌。
阿憐軟頰绯紅,随即轉移話題:“時辰不早了,張王八去哪兒了?”
“哦,他在床下。”趙念兒随手指了指不遠處。
“我去,女俠當真好身手!”
“他已是半死,我昨夜打累了,原打算睡醒接着揍,沒想到你來了。”
趙念兒的确實力非凡,以至于阿憐心裡有了新想法。可眼下時機不湊巧,于是她隻得按下不表。
“接下來聽我的,打死他沒有用。城内追随他的宵小多如繁星,倒下一個張閻王,很快又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
“你的意思是——”
“我們要将其連根拔起,不讓他們有雨後春筍般滋長的機會!”
阿憐胸有成竹的模樣,很是打動趙念兒,因此她格外恭敬:“姐姐才智雙絕,念兒願從旁協助,任由姐姐差遣。”
“實不相瞞,姐姐正有此意。”
待她們商量完畢,趙念兒遂推門而去,徒留阿憐與榻上的滿身酒氣的張閻王。
彼時大堂内,甄遙長身玉立,俊美容顔難掩悲戚。
“諸公有誰見到我家娘子了?”
她音色清冷,苦淚漣漣,看的衆人無不哀憫。
“這位相公莫着急,沒準兒你家娘子出去采買了?”一位好心人溫聲勸慰。
“不可能,娘子從來不喜抛頭露面!”
“我知道了,可能是……可能是……”店小二支支吾吾。
周圍新來的旅客紛紛注目,甚至頻頻追問:“究竟是什麼,還不快告訴這位焦急的郎君!”
“唉,非是小二哥不肯說。我今早看到一稚齡女郎,慌不可疊地從回廊盡頭奪命狂奔。”有位即将離開此地的客人壓低聲音到。
“回廊盡頭?”甄遙刻意加重語調。
“那好像是張閻王的房間,他常年霸占于此。”有人臉色蒼白地說。
店小二很是糾結,但着實同情善良的甄相公,是故大着膽子道:“人多力量大,要不咱們陪甄相公一起去看看?”
“小二哥……”
此舉顯然出乎甄遙的意料,她百感交集于懷,可下一刻她更是被衆人感動的眼眶溫熱。
“走,大家夥一起上!”
“沒錯,我們是販茶的行腳商,每每途徑谟郡都提心吊膽,前一次還顆粒無收地返鄉。張閻王乃此地毒瘤,咱們今日聯手拔了他。”
“不要怕,衆人拾柴火焰高!”
……
霎時間群情激憤,但依然有膽小的試圖通風報信,偏在此時有人從街上跑來,興高采烈地高呼:“有人擊鼓鳴冤了,告的就是張閻王。”
“太守老爺們豈會在意——”有人絕望地歎息。
“可說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新任太守不但開堂受理,現在還派了衙役捉拿張閻王呢!”
一聽這個,衆人徹底沒了顧忌,一窩蜂地湧進張閻王的房間。
“沖啊,不等官老爺們來,咱們大家夥趁此良機有仇報仇!”
“就是,自古法不責衆,一會兒我先踹這孫子幾腳。”
就這樣衆人合力撞開了門,大家夥放眼一望,險些吓一跳。
此刻梁上懸着個美豔婦人,她雙手放在頸變,楚楚可憐地就要踢倒腳下凳子。
“娘子,娘子……”
甄遙哪裡還顧得上演戲,駭得渾身戰栗地沖出去抱住她。
“這個挨千刀的王八蛋,大家夥打死他!”
衆人新仇舊恨一起報,這個一拳那個一腳,而且都還有所保留,堪堪給迷迷瞪瞪的張閻王留下一口氣。
最後衙役來的時候,不得不用擔架擡走張閻王。
谟郡太守審理此案,根本不需要繁瑣程序。兩個受害者就在眼前,再加上圍觀群衆一口一個“青天大老爺”,就将他給陶醉不自知。
張閻王渾身是傷,意識不明且口齒不清,稀裡糊塗就簽字畫了押。
“醒醒,潑盆冷水收監!”
谟郡太守話音未落,張閻王忽然掙紮着慘叫:“誰敢動老子,你爺爺我馬上就要升官了,大殿下要帶我們去京都——”
“愚不可及,速速拉下去!”谟郡太守臉一陣青一陣白。
他隻想青史留名,壓根不想得罪權貴。哪知這張閻王當衆壞事,老百姓們議論紛紛,誰又能堵住這悠悠衆口。
如此一來,和大殿下必然是交惡了,因此他決定先發制人向聖上參本!
張閻王得到處理了,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
甄遙将提前寫好的文章,通過茶館酒肆四處散播,衆人方知是曾經名滿京都的韓大人差門人來此為民除害的。
谟郡太守聽聞此事,心裡堵得說不出話,可他又改變不了既定事實。左右他清楚那位韓大人的底細,沒準兒來日乾坤扭轉,所以就這麼半推半就地站了隊。
阿憐她們離開谟郡那一日,趙念兒也心不甘氣不平地北上了。
她就是想不通,甄遙那麼好的人為什麼偏是平溪土匪,也無法理解阿憐竟是暗莺舵出來的……
這個世界根本就不是她娘講的那樣,黑白并不分明,壞人與好人也很難分辨,更遑論她的正義到底是為了誰?
滿腹疑惑,無人能解。
幸好臨别之際,甄遙給了她一封書信,說是讓她到了平溪給韓大人。
原本這活趙念兒根本就不想接,她完全不想和這兩個騙子多說話,但她聽客棧裡的人都在贊歎那位韓姯韓大人,說是比谟郡太守還要剛正不阿,既如此她才硬着頭皮答應了。
橫豎不虧,甄遙姐姐親口允她可往西山一探究竟。阿憐姐姐更是偷偷告訴她,隻要見到韓大人,她的人生就再也沒有疑惑了。
就這樣,趙念兒騎着母親送的小紅馬,堅定無畏地朝遠處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