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從車廂那邊傳來的聲音支離破碎,隻能聽到“要少人”。
可是要少誰呢?
NPC?不行。那個光頭?被威脅了,不行。那……
不行,約定好要一起活下去的。
可是那一刻,他腦海中突然響起苗苗曾經說過的話:
“小宇,如果以後再出現這種情況,就把我丢下吧。”
他大吼:“我不會放棄你的!”
這是一種保證。
然後就牽着女友的手往繩子上放。
或許是因為風太大,他松手松的很快,一瞬間他以為苗苗會抓不到繩子——但她抓到了。
還好抓到了。
他心裡有着慶幸,但又似乎夾雜了别的情緒。
然而争分奪秒的情況令他來不及多想。
情勢變得太快了。他在反應過來的時候,隻看到了三個消失在風雪中的身影。
接下來的事情都好像按了快進鍵,他記得不是很清楚。隻記得後來父子倆突然重新出現了。
這讓他燃起了希望。
既然一同消失的NPC回來了,那麼苗苗也會回來嗎?
然而等了很久,隻等到了另一個走去風雪的人。
他震驚于那人的決絕。
那人踏入雪中的那一刻,他突然感到一陣惶恐,撲到門邊,怯懦卻隻讓他發出兩聲“你”。
最後他終于沖破一切情緒,問出了他一直害怕的問題:“都是一樣的對不對?!還會再出現對不對?!”
他沒有得到回答。
列車再次開動,再次将他與外界隔成了兩個世界。
手心的疼痛提醒着那失效的保證。
于是在站台的時候,他質問了那個老男人。沒得到回答也正常,反正他會查出來的。
但是再次上車後,他就失去了所有力氣,查不動了。
查到結果好像沒有意義了。
緩一緩吧,然後再開始查。
他想休息,但車廂裡的人叽叽喳喳吵得他煩躁。本來也沒力氣管了,結果忽然聽到了一通幼稚至極的話。
要團結才能活下去。
他通體生寒。覺得那段話像是專門說給自己聽的。
“團結”兩個字好像變成了一把長矛,插到了他的心上,扯下了那塊遮醜布。
他發瘋着掩蓋,卻被那個雙馬尾女人的話刺的更深。
怎麼會是他的錯呢?明明約好的事他都做了!
“大家都會活下去的。我保證。”
女孩兒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曾經的苗苗的眼睛。
他突然覺得好累,被約定壓垮的身體盤坐在了地上。
他好像和“保證”過不去了。
以前他保證,聽别人的保證,現在他又聽到了另一個人在向他保證。那結果呢?
他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騷亂。看過去,發現之前還在保證着說會救所有人的女孩兒消失了。
沒了。曾經做過的約定,有意義嗎?沒了。
他歎了口氣,站起身,搖搖晃晃地朝着門口走去。耳邊傳來小孩的尖叫與哭聲,但聽到耳裡卻不太真切。
他蹲下身看着暈在地上的斯曉。
曾經苗苗和他約好了,等結了婚就給他生個兒子。
眼前變得模糊,他後知後覺自己又哭了。
淚眼朦胧中,他撫上斯曉的臉,又摸索到了脖頸。
跳動的血管隔着皮膚微震着他的手,傳來的熱度讓他想起了第一關探到的女朋友的鼻息。他沒有松開手,怕這回的觸感再次消失。
一根短骨突然出現在他手上,随着力氣沒入斯曉的脖頸。
衆人都吃了一驚。沒人想到郎才會突然對斯曉下手。但緊接着,就看到郎才的脖頸處在同一位置出現了血洞。
血嘩嘩流着,郎才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又閉上了,倒在了斯曉身上。
接連出現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但很快,叮叮铛铛咚率先反應過來,急忙下車去查看線索。
列車停靠的時間不長,如果錯過了這次線索,就隻剩下最後一次停靠站台的機會了。
死亡換不來寬容。
蔺紀和看完線索上來,發現李企陽還呆呆坐在地上。而死去的郎才和斯曉已經消失了,連之前流出的血迹都不見了。
“這次的線索是畫出來的汽車票。”
蔺紀和蹲下身,告訴呆愣着的小男孩兒。見後者沒反應,又說:“要是她看見你,肯定要把你拉到沙發上坐着了。”
李企陽身子一顫,自然明白這個“她”指的是誰。于是自己跑到一處沙發那裡窩着哭了。
蔺紀和沒再管小孩兒,他的注意力都轉到了叮叮铛铛咚和付國富身上。
那兩人悄聲講着話,一起進入了最新的、也是最後一節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