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出現的父子倆變得更加謹慎,沒再和任何人搭話。
付國富和叮叮铛铛咚對視了一眼,坐在了蔺紀和的斜對面。
随後簡淩回來了,壞心眼的坐在了叮叮铛铛咚身邊,留了正對付國富的位置給李企陽。
椅子坐滿了。然而沒有下一步議程。
衆人幹坐着,互相打量,又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坐在前台的黑霧列車長。
黑霧列車長不負衆望!它動了!站起了身!然後——轉身在車壁上開了個門,回去了車頭。
在門閉合前,衆人看到了一部分操作間的陳設,到處是密密麻麻的按鈕。
叮叮铛铛咚嘗試和父子倆說話,但隻得到了警惕的眼神。得不到回應,幹坐着也沒事,他隻得跟着付國富離開了這個車廂。
李企陽的眼睛一直盯着付國富二人,直到他們走到狒狒車廂的吧台裡才收回了視線。
簡淩不管這些人的波瀾,獨自找父子倆說話,試圖從他們嘴裡問出關于遊戲的事。
可惜這一次,不管是硬是軟,父子倆都不再張口。
就在簡淩不耐地拿出匕首,準備試試别的手段的時候,一聲脆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擡頭看去,第一個注意到的卻是蔺紀和被風吹得淩亂的頭發。她沒忍住笑出了聲。
蔺紀和這會兒倒是精神了,他摸了把亂飛的頭發,嘴裡嘟囔一句什麼,然後看向了罪魁禍首——
李企陽取下逃生錘,把一面車窗敲碎了。
雪被風卷進車廂内,又一瞬間融化,沒留下絲毫痕迹。
李企陽伸手扒住車框往外爬。
蔺紀和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微微皺眉。
“放開我!”
李企陽試圖掙脫青年的手,但力氣差距過大,他始終自由不得。
玻璃塊把男孩兒的胳膊劃出越來越多的傷口,血越流越多,正如他越流越多的眼淚。
“怎麼?想不開了?”簡淩走了過來,揪住小男孩的衣領就要把他拽回來。
“沒有!我要活下去!要活下去的!”李企陽抖着嘴唇,聲音凄切。“不要阻攔我。”
蔺紀和松開手,雙手抱臂,斜靠在車壁上。看起來是不再阻止了。
這一舉動引得簡淩看了過來。
“簡淩姐姐,别拉着我了。”
這句哀求随着血和淚,被淩冽的風吹到了幾人身上,胡亂暈染着。
簡淩也松開了手。她的聲音很冷,表情也很冷。
“如果你想死,我可以先把你了結了。”
李企陽沒再回話。他專心于爬上車頂。小小的身體抓出巨大的力量,一步步撐着向上,很快就不見身影。
“你為什麼不攔他了?”
面對簡淩的問話,蔺紀和顯得很平靜。
“他說了不要阻攔他。”
簡淩冷冷地看着面前的青年,過了一會兒又恢複到了平常的笑容,毫不客氣地評價:“你說的對。死了也活該,又不是他爹媽。”
蔺紀和沒有對刺耳的話有任何反應,隻是把臉轉向了窗外,發起了呆。
沒有了窗戶的隔離,周邊溫度降了下來。雪山看起來更加巨大,更加美麗,也更加孤寂。
[不要阻攔我。]
腦内所有嘈雜的聲音都化成了一句相同的話。
“嗯,不要。”
蔺紀和在說完這三個字後,也順着破開的車窗往外面爬。
車壁很不好借力,沒太多支撐點,但沿着留下的血迹,還是能找到登頂的路。
車頂的風更大,但并不影響人結實地抓住各種凸起。
蔺紀和看着在後面那個車廂頂上待着的小男孩兒。
李企陽跪坐着,并沒有用手抓住任何支撐,隻用膝蓋頂着,風把他的身體吹得搖搖欲墜,衣角翻飛。
他手拿一個方形盒子,盯着自己身下的車頂,不知在想些什麼。
蔺紀和朝更遠處看去。
似乎沒有盡頭的軌道,似乎一成不變的景色。看久了總有種錯覺——有個看不見的怪物在追趕着、吞噬着,肆意吞吃着車廂,也吞吃着人的性命。
蔺紀和站了起來。
風把他揚的一趔趄,差點歪到車下,先一步成為怪物的食糧。但他站穩了,控制着步伐走向小男孩兒。
李企陽發現了有人在靠近,戒備地盯過來。看到是蔺紀和,一愣,下意識把道具往身後藏。
蔺紀和輕笑了一下。風把他的衣服吹鼓了起來,好像要努力沖破桎梏的翅膀。
李企陽沒說話,隻仰頭盯着他。淚水蓄不下,被風吹走,不見蹤影。
蔺紀和對淚水視而不見,隻垂下眼看着狼狽的小孩兒,一言不發。
風的呼嘯是二人間唯一的言語。
突然,蔺紀和微微轉身,朝身旁的雪山看去。在更後方的位置,遠遠出現了幾棟突兀的建築,冷硬的切割了雪景,帶來一些不安。
是工廠。列車又轉到工廠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