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企陽也看到了。他看到工廠,就想起王後曾說在工廠處做了标記的事,淚流的更加洶湧了。
他把背後的方形盒子拿到身前,還沒想好下一步,就被忽然摔倒的人吓了一跳——
蔺紀和轉着身子看工廠,一時間沒控制好身體,直接踉跄幾步,摔倒在頂上。所幸他摔倒後下意識扒住了卡扣凸起,才沒掉下去。
回過神來,他就看到身上趴了個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小孩兒,正努力護着自己。
蔺紀和摟住李企陽,找了個姿勢坐穩,遲疑地開口:“謝謝…你?”
他不确定小孩兒的行為到底是什麼意思。沒成想對方在聽了道謝後,突然摟住他的脖子大哭起來。
他經受着耳朵和脖子的雙重折磨,窒息地閉了閉眼。但終歸沒有推開小孩兒,手試探地拍了拍他的背,然後輕撫着安慰。
終于,李企陽不再哭了。他抓住蔺紀和的手臂,稍稍拉開距離,崩潰地大喊:“你幹嘛啊!你會死的!你也會死的!”
說完他又嗚嗚哭了起來。不知是不是在頂上涼風喝多了,這次的哭泣伴随了連綿不斷的打嗝聲。
蔺紀和很不給面子的大笑起來,然後被突然灌嘴的涼風糊了一嗓子,幹嘔了幾聲。
李企陽被打岔的又哭又笑,嗝打個不停。
蔺紀和撇了撇嘴,問他:“散完心了就下去?通關方法确定了,到站了就能結束了。”
李企陽聽聞,眼神變了幾番,最終像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把手中的方形盒子交給他看。
【粘貼式炸彈K59(已被綁定)】
蔺紀和捏了捏手裡的炸彈,問:“你要給我?”
“不是。”李企陽把炸彈拿走,抽噎着重新跪了回去。
蔺紀和回想了下男孩兒之前的反應,心裡有了個猜想。
“啟動條件是什麼?”
李企陽看過來。
“炸彈。”
男孩兒握着炸彈的手緊了緊,說了實話。
“貼在一個完全體的外部。”
“這麼寬泛?也就是說,可能如你所願,單獨炸掉付國富在的車廂,也可能範圍是整個列車。”
蔺紀和的分析正是李企陽擔心的點。他完全搞不懂道具的生效範圍。什麼才算是“完全體”?
“鈴铛和付國富基本是一直待一起的。”
“鈴铛?”李企陽疑惑。
蔺紀和回憶了一下,确認道:“叮當叮當咚。”
“是叮叮铛铛咚。”
“總之鈴铛總是跟付國富待一起。”蔺紀和又用回了原來的說法。“你要是想炸付國富,那最少也會炸兩個人。”
他又補充道:“嗯,也可能整列車一起飛吧。”
李企陽垂下眼。他原本下定的決心經過剛才一打岔,又動搖了。
真的要用這個道具嗎?
“如果你想報仇,就不該把道具給我看。你給我看,是想讓我阻止你嗎?”
蔺紀和語氣平淡的像是在問剛剛吃了什麼蛋糕一樣,毫不在意,似乎隻是出于禮貌一問。
“那你會阻止我嗎?”李企陽反問。
“不會。”
李企陽對這個答案沒有多少意外。根據這一路上的觀察,他已經隐隐猜到了這個人的回答。
這人雖然看起來和善,王後姐姐還說想和他做朋友,但他總有一種直覺,這家夥不在乎任何人,甚至不在乎他自己。
但是蔺紀和接着往後說了。
“孤獨的……劉李紫璇說,逝者已逝,剩下的人要堅強。你夠堅強了嗎?”
李企陽聞聲又哭了起來。
劉李紫璇之前溫柔安撫衆人的場面是那麼清晰,他怎麼也忘不了。
她總是很害羞的樣子,說話聲音也小小的,但最後說的話卻是那麼堅定。她也哭過,但最後還是堅強地振作起來,為找尋通關方法做努力。
“逝者已逝,留下來的人才更該堅強起來。大家都會得救的。”
可是不管最後會不會獲救,獲救人裡已經不會再有她了。
“你真讨厭。”
蔺紀和一哽,不知道這小孩兒的想法又跳哪去了。想了想,他放了句狠話。
“我可以現在就把你丢下去。”
[對,丢下去,抓住他的衣領!胳膊也行!不好抓的話,直接拽住頭丢下去!反正他那麼小,你一隻手就夠他的頭了嘻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上啊!你甚至隻要輕輕一推……]
[冷靜!大家冷靜!别沖動啊!]
衆多聲音淹沒了蔺紀和的腦袋,但他隻默默聽着,身形不動,甚至連表情都沒變一下。
“哼。謝謝你。”他聽到李企陽這麼說。“要信任,要團結,要堅強。我知道的。”
腦海中的聲音突然集體安靜下來,然後變成了一團一團的亂語,分不清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