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監控裡剛剛睡醒的希法抻了個懶腰，似乎有找自己閑聊的意思，卓珂匆匆應了聲好，把開了免提的手機塞進白大褂的口袋裡，又往臉上帶了個一次性口罩，省得等會兒口型對不上号，當場穿幫露餡丢人現眼。

卓珂對希法的了解還是相當準确的。

果不其然，吃了點祖母帶來的幹蘑菇後，希法就頂着她那頭歡快的小卷毛，蹦蹦跶跶地跑了過來。

看到卓珂換了個口罩擋臉的新造型，希法剛說到一半的“你好”不由得卡了個殼，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耳朵豎得比天線還直。

卓珂伸手扶了下眼鏡，藏在口罩下面的臉微微一笑。

胸前的口袋裡，與卓珂自己如出一轍的熟悉聲音驟然響起，發音之流利純熟，就連卓珂最頭疼的咯痰似的顫音，都能說得像模像樣，聽起來還蠻像那麼一回事的。

聽到卓珂如同開了外挂般突飛猛進的語言能力——實際上也确實是在作弊，希法驚愕地張大了嘴巴，本就溜圓的眼睛更是快要瞪出了眼眶。

就連緊跟在希法後面走來的阿米娜，都沒能控制住面部表情，臉上多少洩露出了幾絲詫異與不解。

啥都沒聽明白的卓珂隻能故作高深地對着店外兩人颔首示意，竭力抑制住摳手指頭的沖動，努力做好她人形裝飾立牌的工作。

——

“齊雅德大人，那兩名遊蕩民突然找上高個怪人，似乎是在商讨什麼東西。”

護衛頭目拉伊德單膝跪地，雙手托着一支黃銅望遠鏡，對着剛睡醒不久的齊雅德恭敬報明情況。

“我知道了……”

齊雅德點了點頭，一邊換上昨晚穿過的那件織了金線的奢華罩袍，一邊詢問心腹護衛白日的所見所聞。

“今天上午無事發生，直到毒日升到頭頂，那個怪人才端着一個裝滿水的黃色盆子，走到窗前被屬下看到。”

拉伊德大緻比劃了一下盆子的大小，想到盆子從未見過奇怪材質與鮮豔亮黃，以及裡面清澈的液體，不由得對那怪人的豪奢啧啧稱奇。

“水？”

聽到這個詞彙，齊雅德穿衣的動作不由得一頓。

“對，屬下沒有看錯，足有滿滿一盆。那樣清澈透明的液體，絕對是經過過濾蒸餾，最上等的潔淨清水。”

想到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拉伊德吞了下口水，啞着嗓子說道。

“她……那個怪人，她沒有飲用盆裡的水，而是把那些珍貴無比的清水，全部撒到了地上。”

“什麼！”

哐當。

聽到屬下彙報的離譜消息，齊雅德整理配飾的手指下意識地一勾，不慎扯松了裝着望遠鏡的蜥皮袋子的繩結。

裝着望遠鏡的皮袋跌落地面，磕出一聲尖利刺耳令人牙酸的金屬碰撞聲。

齊雅德吓得耳朵都炸開了毛，連忙彎腰撿起蜥皮口袋，打開袋子反複确認裡面的望遠鏡有無損傷。

确定望遠鏡由極品透石精心打磨成的鏡片沒有受損，隻是黃銅外殼磕了一個小坑之後，齊雅德總算是放下心來，把這個經不起磕碰的寶貝疙瘩狠狠打上死結挂在身上，繼續追問心腹護衛。

“你确定沒有看錯，拉伊德？”

“屬下确定。”

拉伊德點了點頭，表情格外嚴肅正經。

齊雅德也相信他的護衛絕不敢冒着觸犯哈希姆家族的風險，當着他這個主人的面胡說八道。

與難以理解的灑水相比，拉伊德後邊報告的清點未知植物等行為，就顯得微不足道多了。

齊雅德一邊整理着袍子，一邊思索着清水的來源。

拉伊德畢竟身份見識有限，并不了解事情的嚴重性。

即使是在城邦，能夠出水的深井也沒有幾口，更别說過濾蒸餾去除雜質，像拉伊德描述得那樣清澈透亮的清水了。

像那些在焚日荒原掙紮求生的低劣遊蕩民，更是一輩子都見不到半滴清水，隻能靠嚼食樹根樹枝裡的水分苟活。

還有用來裝糖的精巧鐵盒，那個名叫卓珂的怪人，為什麼會如此窮奢極侈？

難道說，這跟憑空消失在桌子後面的礦石與蘑菇，還有無法攻破的堅固房屋有關，是維持此等神迹的某種儀式？

“走，拉伊德，叫上那個名叫穆提的平民，一起看看那怪人到底在搞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