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石密布的河灘,枯木腐葉堆積。
女子慌不擇路,一腳踩進積水的低窪中,但她顧不上打濕的衣襪,跑到俯卧在地、昏迷不醒的男人身旁,男人背部被刀劃開,傷口被水沖得泛白,淌着少量血水。
虞辛棠咬了咬唇,将他翻了過來。
面白如紙,眉和睫漆黑,幾绺濕漉漉的青絲貼着他的臉頰,像一幅唯有黑白二色的潑墨畫。
兩年不見,他身材越發修長,肩膀變寬,五官更為成熟深邃。她甚至能想象出他平時的模樣,必定是眉眼冷峻,眸光波瀾不驚,居高臨下,渾身散發出高傲而冷漠的氣息——和現代一樣。
她食指顫抖伸于他鼻下。當指尖感受到微弱鼻息時,她松了一口氣。
還沒死,真難殺。
“秦君澤?秦君澤?”她喚道。
見沒反應,她拍了拍他的臉,“秦君澤,醒醒,醒醒。”
依舊雙目緊閉,連呼吸都未絲毫紊亂。她膽子大了起來,加重手上力度,很快,如瓷如玉的臉頰浮現出指痕。
“狗男人,狗東西,你爸又給你生小弟弟了,你大哥已經繼承集團了。”
“哼,讓你咬我,綁我,吓我!現在還不是落到了我虞辛棠手裡。”
她發洩完,解下背後的小包袱,裡頭有藥物和衣物。
可她不知,在她嘀嘀咕咕時,某些字眼刺激到了昏迷中的男人。他毫無征兆地掀開了眼皮,半阖着眼,靜靜看着女子窈窕的背影,視線若隐若現,一截纖細的脖頸讓他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虞辛棠驟然後背一涼,接着腰上一緊,被強行攬入一個冰冷的懷裡,随後自脖子傳來鈍痛。
荒無人煙的河灘,容貌極佳卻毫無血色的男人像河裡的妖精鬼怪,他用結實的手臂緊緊鎖住女子的腰肢,将她禁锢在懷裡,一隻修長的大手張開握住她的下颌,迫使她露出脖頸,供他享用。
女子颦眉紮掙,卻動彈不得。
幾息後,男人面露餍足之色,松開了口,失色的唇染上了朱紅。
陡然失力般,他下巴垂在她肩上,喃喃,“虞辛棠,你跑不掉的,我一定會找到你……”
虞辛棠心下駭然,察覺鉗制她的力道松懈後,反手推開了他。
男人直愣愣向後倒去,雙目緊閉,悄然無聲。
若不是他唇上的血迹和脖間的疼痛,她都要以為剛才的一切是錯覺。
他都咬了她兩次了!
虞辛棠用指尖輕輕碰了下傷口,疼得“嘶”了一聲,想起他剛才的呢喃,又惱又怕。
救了也是禍害,指不定還會受牽連。
她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河灘上,一隻黑翅長腳鹬支着腿行走于水草間,滴溜溜的小眼睛看着眼前一幕:灰撲撲的女子抛下躺在地上的男人,越過亂石,大步向前,愈行愈遠。
倏地,女子身形一頓,大叫一聲,“啊!”
心煩不甘的叫聲吓得它鳴叫展翅。
女子在尖銳且斷續的鳥鳴聲中折回,嘴裡罵罵咧咧。她使出吃奶的勁兒将男人拖離岸邊,幾經折騰,他的傷口再度大量滲血,男人皺起了眉。
她趕緊剪開他的衣物,快速止血上藥,為方便纏紗布,她索性剪光了他的上衣,将他上半身側在自己腿上。
一圈又一圈白色的紗布纏上年輕健壯的身軀,上頭還有不少陳舊傷痕。她眼神躲閃,有些不自在,拿起幹淨衣物蓋住了他裸/露的肌膚。
西北烈日炎炎,曬得她頭昏眼花,可他身上剩餘的衣物卻遲遲不幹。
她遲疑了下,還是側開臉,去解他的腰帶。
反正荒郊野嶺的,他就蓋件衣袍蔽體即可,總比穿着濕衣強吧。然後她再為他找些樹枝擋太陽,回城告知孟信他沒死,也就仁至義盡了。
想的是好,但她的手甫一探去,就被猛地握住了,她驚呼出聲。
膝上的男人轉身,眼神如刀,待看清是何人後,鳳眸裡更添了幾分憤怒,強撐的聲音難言虛弱,“虞辛棠,你放肆!”
虞辛棠很是驚訝。
之前他神志不清時,又是咬人,又是放狠話的。現下怎一副這種表情,瞧着有些……色厲内荏?
她突然生出幾分惡趣味,“我偏要。你現在虛弱成這樣,隻能任我擺布了,我想怎樣就怎樣。”
他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眼尾上揚如新月,看她的眼神像才認識她一般。
“你偏要?你要什麼?你瘋了嗎虞辛棠?”
虞辛棠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會被秦君澤罵瘋,好氣又好笑。
她也就嘴賤,想氣氣他,報複他咬自己。
見他震驚至此,她頓時爽快了,又怕太過,惹惱了他,緩下語氣道:“是我救了你,你衣服都濕透了,不換下來嗎?”
他從她膝上起身,垂眸道:“你轉過去,我自己來。”
虞辛棠照做。
良久,他終于穿戴完畢,這身衣裳是她在成衣店随意買的,大小款式都不合身,他沉默地扯了扯短一截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