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進入冬令時,每天四點不到就開始天黑,整座城市也自動變成冷色調。
下午,歐微西去市中心的瑪莎超市買了些食材和生活用品,提着滿滿的購物袋回往走。
此時天色暗沉,寒意濃郁,連呼吸間都彌散着白色冷氣。
經過Patrick Street時,有街頭藝人抱着把吉他,站在蕭瑟的冬日街頭唱歌。
“I don't know you, but I want you
(我不懂你但我愛你)
All the more for that
(關于所有這些)
Words fall through me
(我總是詞不達意)
And always fool me
(笨拙表明心迹)
And I can't react
(我不知該如何回應)”
男人唱的是愛爾蘭電影《Once》裡的插曲《Falling Slowly》。
《Once》講述的是一個賣唱的音樂人在愛爾蘭都柏林街頭,邂逅了來自捷克的賣花女孩。兩個失意的人因音樂相知相愛,他們在歌聲中互相傾訴,他們一起街頭漫步,想觸摸彼此卻又因現實不敢向前。
片中把兩人的克制又美好的感情表達得淋漓盡緻。
歐微西很早以前看過這部電影。随着此時男人低沉沙啞,飽含深情的歌聲緩緩流出,電影裡的一幕幕也重現在她眼前。
電影裡女孩牽着她的吸塵器,像在遛一隻乖乖的小狗般,跟着背着吉他的男人走在街頭的畫面讓歐微西難忘至今。
但故事結尾止于蜻蜓點水——女孩因現實原因沒來赴約,男人掏光積蓄送給女孩夢寐以求的鋼琴後,微笑赴往倫敦逐夢。
而故事的最後,兩人也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甚至連電影落幕時,演員表上的男女角色名都是以“guy”和“girl”做指代。
是啊,在這顆浩大的星球上,類似電影裡這樣的故事屢見不鮮,誰又不是渺小的he和she呢?雙方恰好在某段路上偶遇、同行,沿途風景迷人。但到了分叉路口後,彼此又不得不帶着遺憾告别,繼續向前。
此刻,唱歌的男人腳邊趴着一隻小狗,長得和Izzy很像。
歐微西不禁有些落寞,她已經好一陣沒見過Izzy了。
當然,也沒再見過希裡安。
自那晚後,希裡安很聽話地再也沒有聯系和找過她。
而在校園裡,她每天不論是穿梭在教學樓,還是去圖書館的路上,抑或是途徑家附近的體育館和足球場,都也再沒有遇見過他。
他似乎從她的世界裡徹底消失了。
時間流逝,歐微西的心緒卻并沒有如她所期望地那般恢複平靜。恰恰相反,一種難以言喻的想念在她心裡瘋狂地萌芽滋長。
明明是她自己親手把希裡安趕走的,但她現在卻偷偷盼望着,期盼某個瞬間在某個角落遇見那張陽光燦爛的英俊面龐。
随後她竟開始不由自主幻想,幻想着他依然像小狗那般跟在她後面“喋喋不休”:
“微西,Izzy想你啦。”
“微西,我們什麼時候再去野餐呢?”
“微西,我晚上要去打網球,你呢?”
可惜的是,她的想念在盼望中次次落空。
隻有一次,當歐微西抱着一摞書往圖書館走的時候,看見前面有一個男生的頭發和身型很像希裡安。
于是她佯裝淡定地加速追上男生步伐,等經過男生時,她目不斜視地瞅了眼他。
可是在她看清男生樣貌時,失落從心底迅速蔓延開。
不知道他、Izzy還有貓咪老師還好嗎。
他是在忙着訂婚嗎。
他也有想念嗎。
想到這些,一陣酸澀湧上她的心間。
“Falling slowly sing your melody
(萬念俱灰間慢慢唱着你的旋律)
I'll sing along
(我也會随聲而唱)
I paid the cost too late
(但我已無法回頭)
Now you're gone
(因為你現已遠去)”
天色很冷。
但歐微西在街邊伫立良久,靜靜聆聽,直到男人唱完整首歌。
晚上,歐微西掏出手機,打開音樂軟件,搜出《Falling Slowly》。
她點開評論,滑動手指翻閱着。
忽然間,眼前的一句話讓歐微西怔住。
屏幕上寫着——
沒有結局,不代表相遇本身沒有意義。
她凝望這句話良久,随即一瞬間不禁紅了眼睛。
/
一個陰雨綿綿的天氣,歐微西拿着傘出了門。
從家沿着利河走。
她戴着耳機,撐着透明雨傘,慢悠悠地往綠道方向漫步。
冬季漸漸來臨,道旁樹木蕭瑟,枝葉凋零變得光秃秃,綠道景觀已不如之前那樣生機勃勃。
平日Lee Fields草地上到處是野餐的人們,而此刻卻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