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白狼而言，在路途上多帶上一位——與其說是雌性不如說是個半大的娃娃，不過是會成為未來大巫的重要娃娃——并不是什麼大問題。

離開熟悉的草原，跨過河流，廣袤荒蕪的石頭山同樣不算陌生。三隻狼按照以往的速度，沿着石頭山的邊界奔跑。

現在用眼睛就可以明顯地看出，這條邊界線絕不是什麼直線。所以在沒有指南針也沒辦法看什麼北極星的情況下，想要精确地畫個地圖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情……

嘛，算了，知道大概方位就好，肯定不能一口就吃成個胖子。

謝一程很想得開。在這個世界，自己的首要任務是生存，不會凍餓而死就是保障，其他的全是錦上添花。

讓這個星球發展成為先進的社會？開玩笑，那是幾百年幾千年，靠不計其數的人才堆砌，更是曆經無數次血腥的變革才能完成的進化。做人要腳踏實地，别太飄了。

是這個世界成就了自己，并不等于自己就有改造世界的能力。

無數人乘風而起，扶搖直上，讓自己的日子過得風生水起，歸根結底，是因為有風阿。

白星即将降下，頂着半天豔麗的霞光，白狼們集體在河畔停下腳步。今晚就駐紮在這裡休息。

無需多言，隊伍立刻就分好了工。老狼留下警戒，白和龍跑開，找地方捕獵。謝一程帶着狼崽，當然，現在要再加上夜，撿拾樹枝，生火做飯。

“覺得怎麼樣？”謝一程抽空關心了一下少年。

“嗯？”夜有些不解，“你是指什麼？”

“離開部落到這麼遠的地方，會不舒服嗎？”

夜眨了眨眼睛。“我看你并沒有不舒服的樣子。”

“哦，這個阿？習慣了就好了。”感覺對方還算适應，年輕人就專心去取燃木點火了。

夜跟着狼崽站在一邊，看着對方熟練的動作，夜是感到十分欽佩的。和自己一樣，程也是個沒有成年的雌性，可他在外面竟然能做得這樣好。自己身為大巫的弟子，在這點上竟然遠遠不如他。

如果要讓謝一程知道這樣的想法，他會啼笑皆非的。畢竟在他眼中，自己是個已經工作多年，在資曆上足以養家糊口——盡管并沒有——的男人。

橙紅色的火焰終于升起，謝一程用白碗盛滿水回來燒開，他們的任務便暫時告一段落。

沒過多久，龍和白帶着幾大塊已經收拾好，看不出是什麼動物的肉回來。白很自然地坐在謝一程的身邊，和他一起将肉串在樹枝上，架在火上慢慢烤。

這樣的時刻，多少也有些悠閑的感覺。

“再跑兩三天，就能到離黑山比較近的，阿，但也不是那麼近的地方，”白撓了撓下巴，“石頭山到那裡就沒有了。咱們這次不去黑山是吧？”

“嗯，知道它的大概方位就好。”謝一程說着，将手上的肉串翻了個面，“這次的最終目标，是你們說的那個叫白漠的地方，去參加交換日。路上頂多看看有沒有合适的地方，沒有就算了。”

不過确實，知道那座火山的大概位置，還是很重要的。

“黑山，距離群山的那個山洞，到底有多遠呢……”

他的低聲嘟哝，隻有旁邊的白聽到了。年輕的白狼輪流望了望印象中的那兩個方向，對于程的問題，他實在無法作答。

第二天和第三天也是如此。隊伍離開那條蜿蜒曲折的河流，始終沿着草原和石頭山的邊界行進。找到個機會，謝一程讓狼群登上一座矮山，大緻望了下，前方石頭山的邊界，已然成為一道彎曲的弧線。

此刻，他們的身邊已經不再是單純的草本植物，叢林和山地特有的植被逐漸鋪開，應當是到了比較接近黑山的地方了。

站在矮山上，能夠看到的地形實在太有限了。謝一程默默歎口氣，掏出自己的簡易地圖來看。

有心想把黑山的位置标出來，但……實在拿不準該在哪裡下筆。

從理論上來講肯定是畫在左邊，但是……左上？左下？到底畫在左邊的哪裡阿？！

夜看他掏出一塊卷着的東西，打開來看，邊看還邊歎氣，忍不住走過來看了一眼。結果這一眼，就讓他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

那是塊毛皮，上面标着許多奇怪的東西，大部分比較簡單，可有好幾個都相當複雜，而且顯然，它們并不是随手亂畫的，一定有某些含義，并且，是對方能夠看懂的含義。

“這是，什麼東西？”少年滿懷敬意地問出口。

“這叫地圖，用來簡單标一下地形，”謝一程說完，有點不好意思地補充，“就是，實在是……過于簡單了。”

跟個草稿紙沒有兩樣。

“這些是什麼意思？是你以前的部落都會的東西嗎？你真的不是大巫的弟子？這個，可以教給我嗎？”少年說完，心情十分忐忑。如果是對方以前那個部落專屬的東西，尤其是大巫親自傳授的話，自己想必根本就沒有學習的可能。

然而，程并沒有表現出為難的樣子，甚至，他輕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