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一聲啪後,虞以松先是不可置信,旋即心中無奈更占上風。
她記性雖差,可被女兒打這件千古未有之奇事,她記得相當清楚。
算上這次,已被打三次,現在的小家夥是不是太無法無天了?
第一個打她的被罰在盥洗室裡清潔,第二個是昨晚出宮的小家夥,現在又來一個?
虞以松沉下臉,巨大面龐稍有表情變化便會相當明顯,夏晗親眼目睹巨人面部肌肉緩緩繃緊,充滿竹青香氣的舌尖收回。
站在掌心裡的小美人背脊直挺,傲骨铮铮。
虞以松沉聲問:“倘或你不願意被舔,可以直接拒絕,作何打我?”
“大人可有給我拒絕的機會?”
掌心裡的精緻小人兒仰着頭,神情隐忍。
虞以松擡起掌心,與小美人視線平齊。
竹綠大眸與墨色小眸目光相彙。
夏晗身體崩得極緊,白皙脖頸上的青筋隐隐若現,呼吸輕輕發着顫兒,畏懼又厭惡。
“好大的膽子。”
虞以松聲音淡淡,卻在夏晗耳邊形成低沉微震的聲響,壓迫感極強。
空大的房間裡,隻一大一小對抗着。
“大人可有給我拒絕的機會?”清冷嗓音再度重複。
“罰掃寝宮百日。”
不容置喙的話語壓下,虞以松蹲身,掌心向上指甲觸地:“下去。”
夏晗一動不動。
虞以松可沒耐心等她,左手指尖捏着兩隻小腳踝,将這第三位倒反天罡的不孝女放到地面,旋即轉身離去。
隻留下嚴肅的一句:“跟上。”
虞以松打開門,喊守衛到跟前:“這位罰掃寝宮百日,所有程序你們看着辦。”
守衛兇神惡煞地邁步到夏晗面前:“走!”
夏晗被推得踉跄,掌心微涼,她低頭看去,發現是一張小紙條。
虞以松不管倆小不點怎麼跑,自己悠哉悠哉地走着,左看看山景,右瞅瞅自己的松竹小叢,心中思考今晚竹子要蘸什麼醬。
傍晚昏黃光線灑落矮山,朱紅高牆熠熠泛光。
虞以松關上寝宮門,西斜光暈盡數被擋門外。
盥洗室門外站着個小不點,小人兒疾步上前行禮:“母親,盥洗室的清潔已完成,請您檢查。”
盧濛瞟了眼跟在虞以松身後的夏晗。
雇主肯定誇張了,她頂多與夏晗有三分相似。
細軟柳眉,狐狸媚眼,秀挺鼻梁,櫻唇潔齒,與她五官相似,但身量比她高了十來厘米,那身清冷絕然的氣質她更是學不來。
那是一種長期身居高位被滋養出的淡然與距離感。
真夏晗雖跑得面紅耳赤,額間覆滿薄汗,卻不像守衛那般狼狽地大口喘氣,而是細細地平緩呼吸。
眉眼清冷依舊,讓人望而卻步。
若說虞君給人的威壓感是其本身的龐大身量,那麼夏晗則是給人一種不自覺要俯仰的感覺。
這一大一小前後站着,竟有種詭異的和諧感。
盧濛好像有些明白雇主讓她留在虞君的寝宮是為何了。
虞以松進了食房,咔嚓咔嚓地啃咬竹子,今日蘸海鹽,鹹味給青竹提了鮮,竹綠眸子愈亮。
她邊吃邊回想打她的三位不孝女都有些什麼特征。
可腦袋空空,再也想不出個結果。
悠哉悠哉地吃完,虞以松喚了今日新增的不孝女進來。
“清掃整個寝宮,你可有意見?”
“沒有。”
“我為我的不禮之舉向你道歉。”虞以松站起身鞠了一躬,闊大身影籠罩夏晗。
夏晗整日沒吃飯,胃部有些難受,兼之心中泛着惡心,又厭惡對方這般假惺惺的作态,随意嗯了聲來敷衍。
虞以松聽到應聲,自以為和不孝女達成共識,便揮了揮手讓小美人兒離開,提醒對方明天開始算工時。
夏晗:“嗯。”
敷衍至極。
胃部灼燒感愈發強烈,她躺在偏房的小床上,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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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虞以松出門上班,夏晗和盧濛留在寝宮開啟新一日的清掃工作,兩人各自幹活,沉默不語。
盧濛屢次三番試圖找夏晗搭話,套取更多信息。
可對方隻冷着眉眼,沉默地幹着自己手上的活計。
整整一天沒吃過東西的胃頻繁痙攣,夏晗雙手顫巍巍,用着最原始的工具清掃近兩萬平的寝宮。
眼前雪花飛閃,耳鳴嗡響,她咬着唇,将庭院一小片的落葉歸置成一堆。
左手拿掃帚,右手拎着垃圾鏟,把堆成小山丘狀的落葉掃進鏟子,一套完整的動作,需要拆分成七八步小的挪動方能完成。
呼吸愈發短促虛弱,夏晗再無力支撐直挺的脊背,慢慢躬身。
枯黃落葉逐漸放大。
“咚——”
聽到異響,盧濛擡起頭,瞳孔微縮,趕忙掏出手機。
……
夏晗再次睜開雙眼,背上便是火辣辣的疼。
布滿鐵鏽的鐐铐、光線暗淡的牢房、眉目猙獰的守衛,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