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們面前是一張小桌子,擺着沾上醬料的白切雞和葡萄酒。不管是隻有兩人份的食物還是隻有兩人的座位所以他隻能坐在船頭,全都昭示着路軒的悲慘境地。
于是他指控:“你們兩個殘忍的魔鬼。”
魔鬼一号楚留香貼心地拍掉路軒悄咪咪偷雞腿的手,微笑:“路兄啊,李兄昨日親自找到我,說他最擔心你的吃食問題,要我多照顧你。”
路軒:“這和你是魔鬼有什麼關系?”
楚留香柔聲道:“所以你今日食肉的份額已經用完了。”
路軒:“......”
他冷着臉,無不惡毒地說:“如果喝酒也有額度,你肯定透支到下輩子了。”
魔鬼二号陸小鳳沉吟道:“我不知道和你們待在一塊還要承擔這樣的風險......下次一定要分頭行動。”
楚留香:“什麼風險?”
陸小鳳摁下高聲大喊“我要申請提高額度”的路軒,冷靜地道:“被炫耀的風險。”
一時間沒人說話,除了路軒還在悲切地撲向桌子。
手段并不高明,楚留香一眼就看出他的目的是白切雞,也當即出手了,但鑒于楚留香平靜的外表下内心已掀起一陣驚濤駭浪,孰勝孰負尚不好說。
楚留香重複:“什麼風險?”
語氣頗為狼狽。
陸小鳳像是發現什麼有意思的事,笑起來,拿手肘撞了楚留香一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過現在你想必清楚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楚留香愣怔了一秒,順着陸小鳳的視線扭頭看過去,發現路軒在吃雞腿。
他本可以阻止他,卻下意識選擇縱容。
親密又怪異的感覺第一次擊中了楚留香。他仔細盯着路軒,試圖在他的吃相中找到一絲不完美,可是沒有,絲毫沒有,大腦違背主觀意願似的在思索——為什麼路軒神似小時候他經常喂養的狗。甚至他看着路軒,耳邊卻響起大海的喧響,那些湛藍而寬廣的海水重現于腦海,沒作用的鼻子嗅起鹽的味道。
如同喝了酒般醉醺醺的,否則他怎會覺得路軒的動作很......可愛?
“不。”實體化的糾結從咬緊的牙齒間漏出,楚留香閉了閉眼。
當他再次睜開,路軒正和陸小鳳單方面勾肩搭背地坐在一起,竟有些刺目。
路軒壓低聲音:“你們剛才在聊什麼,為什麼他原地入定了?”
“呃。”陸小鳳說。
咳嗽一聲,他悄聲道:“我怎知曉,我不過是随口調侃你們之間的友情,哪料到他反應這麼大。”
路軒震驚,一把将剩下的雞肉全塞進嘴裡:“我有理由懷疑他在反思我和他的友情曆程,然後大徹大悟,應天命殺友證道,最後把我斬于劍下。”
陸小鳳眨眨眼,被逗樂了:“那你得多吃點争取做個飽死鬼。”
楚留香無奈,朝路軒擡起手,一愣,又放下了。
路軒也同時收回防護姿勢,笑嘻嘻地仰着腦袋:“哎,你這次沒彈我腦門,是不是良心發現了。”
“......算是。”
“算是?”
“......”
楚留香感到一陣惱羞成怒,瞪着眼睛想從路軒臉上看出同樣的不自在和羞窘。他又失敗了。
這一次,他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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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島上,白府内。
衆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聚在宅子後廳裡。
群雄荟萃,來者不僅有五嶽劍派,青城派松風觀觀主也親自到場,以及木道人,之前福來客棧裡說話的老頭和一個出乎陸小鳳意料的人。
他竟然在烏壓壓的人頭中看見了一個閃亮的光頭,是老實和尚。
陸小鳳擠到老實和尚身邊,笑道:“老實和尚,你怎麼在這裡?想要拿劍開殺戒麼?”
眼睛一轉,老實和尚扭頭上上下下仔細看了陸小鳳,道:“不使劍的陸小鳳在這裡,和尚憑什麼不能在這裡?”
陸小鳳大笑,正欲說話,突聽兩聲咳嗽,白笑春開口了。
他瞧着臉色蒼白氣血不是很足,難道是染了風寒?陸小鳳暗暗記下,是身受重傷還是生了病?這是一條線索。
白笑春身邊站了個中氣十足的年輕人,傳話的。
開口道:“諸君趕來關隴,白某感激不盡。前幾日我白家被一賊人滅門,幸留小人苟活,給那惡賊來了一劍。雖白某自己也已負傷,但仇恨不滅,故廣邀天下英雄替我找尋兇手。我以本人名聲擔保,誰捉住了兇手,誰便可得到天下第一斬魔劍!”
白笑春說一句,嗓音洪亮的年輕人傳一句,使得每個人都聽得見。
再之後便是一些含蓄的客套話,白笑春一直用笑臉迎人,看上去好不客氣。
陸小鳳聽得煩了,偷摸着離開後廳。
來到前廳,眼角瞥見黑影一閃而過,急忙扭頭,卻見一條黑影“唰”的一聲跳出窗戶,等他也跳出去,外邊卻什麼人都沒有。
陸小鳳眨了下眼,迅速飛躍上屋頂,腳尖不停很快掠過幾房屋檐,果然在後廳屋頂上發現兩個人,正是分别半個時辰都沒到的好船友們。
“不是說好分頭行動嗎,怎麼這麼快就彙合了?”路軒笑嘻嘻,“想我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