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立于宅邸的牆上,目光沉沉。冬日發涼的風拂在他臉上,從寂靜院子裡的三兩蟋蟀聲也就伴着風吹了過來。
這個時間宅邸裡一向是喧鬧的,可是這裡卻很安靜。
在他對面立着一位女子,面容無比熟悉,正是聯手七星壇分壇壇主柯夜把路軒差點逼到絕境之人——杭州梅園梅無心。
她依舊一身簡單的短打,看見路軒的時候,表情沒有多少變化。
“這裡是白笑春的第二任師父金劍蛇王的宅邸。”
“可惜此地已棄置。”
前夜兵戈相向的兩個人像老朋友寒暄一般交談起來。
“金劍蛇王和白家滅門案裡有重要關系。”
“不錯。”梅無心略微勾起唇,當她笑起來,竟讓萬物失了顔色。
“你在這兒等我,是因為你笃定我會第一個到來。而這一切事出有因......你在滅門案裡也摻了一腳?”
“看來你不是很笨。”
路軒過分吃驚地瞪着她:“你方勢力已經窮酸到這個地步了?”
都靠黑吃黑來盈利了。
梅無心在心裡囫囵過了一遍反駁的話,發現所有的辯駁都如此蒼白,因此她腦門青筋一跳,忍了十秒才把揍人的念頭按捺住。
她隻能說:“你也好不到哪去。”
我?
路軒銳利地緊盯眼前這人,一股詭異的沉默蔓延開來,良久,路軒發現梅無心是真心在說垃圾話。
她真的以為他沒錢。
當路軒意識到這一點後,他站了起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比你有錢。”
“我還熔了一個金杯,要送給名偵探楚留香。”
拿出金燦燦的獎杯時,梅無心險些被閃瞎眼。
所以她沒有注意到,一隻手自然地接過金杯。
手的主人還客客氣氣地說了一句:“多謝路兄擡愛。”
路軒:“......你還我。”
來人正是楚留香。
當梅無心看到楚留香笑起來的俊逸眉眼,她已經意識到這是一個圈套,一個徹頭徹尾的圈套。
這二人猜中梅無心會守株待兔,路軒便故意獨自一人來金劍蛇王棄置的宅邸,說一大堆似是而非的話來放松她的警惕心。
不論她原本的目的是什麼,她現在都逃不了了。
有楚香帥這等輕功好手在,怎麼可能逃走?
梅無心冷聲道:“隻是我不明白,你們怎會料到我的目的?”
楚留香笑了,正想說話,嘴巴卻立刻被捂得死死的。
路軒嚴肅的面容近在咫尺:“反派死于話多,正派也一樣。”可謂擲地有聲。
梅無心冷笑,站着不動,任由路軒用鐵索把她捆住。
即使是死,她也要體面地死去。
路軒扭頭看楚留香:“她為什麼一臉英勇就義的表情?”
楚留香沉吟片刻,一針見血地得出結論:“你像個混球。”
如果楚留香不是路軒患難與共的好兄弟,他真的會原地跳起接一個飛天大踹把這人踹出十米之外,讓他當一次球。
楚留香微笑:“但我當然是和你患難與共的好兄弟。”
所以路軒隻能忍了下來,用力踹假山洩憤。
成功踢到了小趾,真疼。
梅無心盯着開始大聲抱怨“這都是姓楚的錯”的路軒,不敢相信這就是使技詐她上鈎的人之一。
另一個之一,則深深陷入了莫名其妙就被稱謂降級的危機之中,使他深感不快意,但不願意搞清楚原因。
梅無心忍無可忍:“你們他媽的到底想幹嘛?”
“交易。”兩人同時回答。
梅無心愣住。
“說出兇手的身份,作為交換,梅園會得到兩百斤金子。省去一堆廢話,我可以告訴你,”路軒手肘搭在楚留香的肩上,看着梅無心,“你得到錢,我們得到消息,很公平。”
梅無心嘴裡的“為什麼”悶頭轉向許久,化為了:“你們就這麼肯定我說的不是假消息?”
路軒睜大眼睛,正色道:“直覺告訴我,我們三個說出的兇手身份會是同一個。”
那瞬間,梅無心看着路軒黑漆漆的眼,仿佛蠱惑一般禁不住說出了一個名字。
——金劍蛇王的姓名。
“Bingo~”路軒打了個響指,笑嘻嘻的。
“交易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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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無心離去的背影消失在雪中,路軒終于看向楚留香,後者向他咧了咧嘴,懷中拿着一根糖葫蘆,臉上泛起無辜的笑。
“她之前殺我,你卻要我放走她——”路軒一把奪過糖葫蘆,咬牙切齒地說,“所以你以一根糖葫蘆的代價換來她一條命,到底是為什麼?”
楚留香點了點年輕人吃得兇神惡煞的臉頰,笑道:“教你。”
“什麼?”
“難不成你沒有聽過一句老話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路軒從愣怔中回神,忽略心中奇怪的感覺,反駁:“我隻知道斬草要除根。”
“草根雜而亂,你殺不盡相關的人——”
“那我就把所有人都殺到他們懼怕我為止!”路軒嚼着糖葫蘆在那兒跳來跳去,像個彈力十足的煤球。
楚留香悠悠道:“魔教小賊。”
“路某的聲望怎麼着都該是個魔教教主!”
“哦!”楚留香不可置否道,“魔教小妖。”
路軒大怒,陰沉的眼睛像柄劍刺入楚留香肉身,咀嚼的神态好似在嚼楚留香的肉。
然後他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去踹假山。
穿越第xx日,雪
姓楚的給我買的糖葫蘆一點也不好吃。